該死的文藝青年的通病——為愛發光。

張珺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她也算見多識廣,這種文藝青年的臭毛病,最讓人頭疼。

從另一方面來看,算得上無欲則剛。

無欲則剛的人,就像縮在烏龜殼裡的傢伙,讓人無處下嘴。

“姑姑,出道做歌星你就別想啦,舍予他才十五歲呢,都未成年,僱傭童工非法的喲。”張靜怡取過剛送上來的奶茶在一邊嘻嘻笑。

“娛樂圈不一樣,童星出道火起來賺了很多錢的大把。”張珺不以為然地道,“這是娛樂文化傳播所需的特殊性決定的,有特殊合約存在,並不犯法。”

“你比如說讓鄒同學參加舞臺演出,那是一個展示才藝的活動,可以去除工作屬性,報酬也可當獎勵發放,這裡頭可操作的地方很多,年齡不是問題,只要鄒同學你願意,我就可以和你籤合同推你上舞臺,這可是很多練習生都夢寐以求而不得的機會。”

“學業也不是問題,有演出活動的時候跟學校請假便是,我聽說你的目標是成為大學音樂教授,那麼你唱歌火了,在歌壇擁有巨大影響力的時候,就不是你向大學求職,而是大學希望聘請你去任職,你在歌壇的資歷,將是你進入大學任教的推動力和深厚底蘊!”

“你可以看看我給你開出的合約,只要你願意簽字,簽字費我可以向公司申請,最低都不低於兩萬簽字費,加上保證金不低於十萬!”

張珺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希望打動眼前這位才華橫溢的半大孩子,由於鄒舒並未出道,她給出的新人合約和保證金算是相當有誠意的了。

鄒舒看了張靜怡一眼,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有點耐心拿起張珺連夜起草修改後的合約看了起來。

“真要出道做歌手的話,第一條就不合適。八年約太長了,三年還差不多。”鄒舒看的第一眼就搖起了頭。

“是這樣的,一般新人前兩年主要投入於培訓和宣傳,基本上是沒有什麼盈利能力的,後幾年才能用於回收成本並實現盈利,因此新人合約時間都比較長,當然,對於你的話,在年限上可以商量,只不過三年太短不太可能,最少都只能五年左右,這是需要綜合考慮多種因素在內的。”張珺連忙解釋道。

“你所在的經紀公司要賺錢我理解,畢竟開公司不是做慈善的,但同樣的,成為公司旗下藝人不代表要成為奴隸任由壓榨。”鄒舒一目十行看完合約,把它推回給張珺。“連自主決定接不接通告的權利都沒有,一句無條件接受公司安排的工作義務就想混過關?這誠意可不咋的。”

張靜怡抓著奶茶的手一頓,看向姑姑的臉色冷了下來。

“姑姑,鄒舒是給我面子才來面談,你可不能坑了他。”

“這是新人約的慣例,因為新人不配合公司的安排的話,培養和捧紅的難度極大的,就像你們老師教學生讀書,總有不聽教的後進生搞亂影響課堂紀律的話,後進生不成才就算了,還影響其他上進的同學學習不是?”張珺無奈地解釋。“在娛樂圈,怕的不是沒才華,而是沒有資源和工作安排,沒有曝光就沒有出頭之日,因此這個條款很多新人還巴不得多安排幾條。”

“新人約就不必談了。”鄒舒一笑,施施然靠在靠背上喝了口檸檬茶,“這樣,我給你帶一張《夢行者》專輯回去,張女士與貴公司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發行的價值,有的話最好,沒有的話也沒所謂,反正已經註冊過版權,這家不行投另一家試水就是。”

“成品專輯…公司發行的話,分成不會給你多少的,宣發方面投入的資源佔比太高。”張珺沉吟了一下,道。“不是不可以談,但不會很容易。”

“選擇是雙向的,且看看貴公司有沒有這個魄力吧,現在對樂壇來說,還算是個黃金時代,一檔《大夏音樂風雲榜》就深受民眾歡迎,打歌宣發都容易很多,再過多幾年,就是另外的局面了。”

鄒舒伸了個懶腰,要是在地球,這個年代早就神仙打架,周董、樂行者等未來天王樂壇初露崢嶸,菲天后張阿哲王浪子林三弟等老牌歌王歌后殺得難分難解,哪像藍星這邊,還唱著網路神曲級別的口水歌,一點高階感都沒有。

但有個好處,流量時代還未到來,歌壇明星們還在用實體 CD 大碟銷量論英雄爭高下,就製作質量上來說,還是比地球后世什麼抱佛腳的高好幾個檔次。

“哦?你是不看好未來的樂壇發展?”張珺一愣。

“時代變遷會快得讓人措手不及。”鄒舒拿起3310,意味深長地晃了晃。“你留意一下就知道,西門子已經在研發音樂手機了,音樂的載體,正在變化。”

“你是說mp3?但它是有損的壓縮格式啊,音質上差 CD 太多。”

“有品味的歌迷才追求品質,大多普羅大眾求的卻是方便啊。”鄒舒嘆了聲,大勢如潮,滾滾向前,非人力所能阻擋。

藍星,終究也會步地球樂壇後塵的,沒有神仙打架年代的對比,藍星這邊或許不會如那邊那般失望。

“別提什麼音質了,音質再好有什麼用?看看華語音樂公告牌,都快給日、韓音樂砸爛了,內娛花了多少錢買它們的音樂版權來改編?各種版本的填詞把那些曲子用到爛,都快成笑話啦。”張靜怡不滿地道。“前幾年港城還有支原創搖滾樂隊撐大旗,可惜主唱英年早逝,搖滾也沒落了,現在的華語流行音樂,唱的是什麼玩竟意?連押韻都沒有的喊麥都敢自稱歌手,簡直令人吐血。”

張珺苦笑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了起來看向鄒舒。

“確實,到了該改變的時候,就依你所言,給我一張《夢行者》,我去跟公司談,公司高層有我的好姐妹,我去尋求她的支援,但我希望,若我談到的條件合適,你也能站出來支援一下我,把你的音樂推向華語市場。”

鄒舒點了點頭,從旁邊的揹包裡取出一張光碟,放到了張珺的面前。

“版權方面,可以共享發行權、表演權,授予廣播和資訊網路傳播權,著作權肯定是不出售的,這是底線,至於專輯發行後盈利分成,先看你能談成怎樣吧。”

“行,我去試試,若成了,你得跟我籤經紀約。”張珺深深看了鄒舒一眼,收起了這張光碟。

“你我日後是否合作,先看此行是否成功吧。”鄒舒一笑。

“看看幸運女神,會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好!”

張珺和張靜怡開著小轎車離開了老樹咖啡。

坐在靠窗卡座的鄒舒輕輕喝了口檸檬茶,眼神深邃。

對張靜怡這個姑姑,他的觀感不好也不壞。

能發現《夢行者》專輯的價值,說明她音樂素養和商業嗅覺靈敏,但拿新人約來談合作,又說明她的思維有僵化之處。

能製作出如此高質量音樂專輯的唱作人,哪裡會是新人約所能拿捏的?未免太看低了人。

也許,是因為年齡和學生的身份,讓她覺得可以輕鬆拿下?

鄒舒笑了笑,放下檸檬起身離開。

真要進娛樂傳媒公司的話,誰拿捏誰就不一定了。

對於一個魂穿並擁有精神控制異能的重生客來說,控制一家公司的高層為已所用,可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張珺的到來,倒是給鄒舒提了個醒。

名氣這東西,確實對成為大學音樂教授有助益。

重活一世,似乎嘗試一下不按部就班的生活,也挺有趣?

鄒舒看著遠處的林蔭道,陷入了沉思。

“姑姑,你所在的雲影傳媒公司,是什麼樣的規模?你在裡頭,話語權大嗎?”

車上,坐副駕駛的張靜怡開口問道。

“我之所以進雲影,是因為我閨蜜楊瑾是雲影高層,她爸爸是這家公司的大股東之一,因此我在裡頭算是為數不多說得上話的經紀人,這家公司算得上魔都四大經紀公司之一了,旗下有50多名藝人,主要經營演出和經紀業務,設計、製作、代理、釋出各類廣告,策劃文化藝術交流活動、廣播電視節目製作、發行等等。”

張珺看了一眼侄女,轉頭繼續手握方向盤專心開車。

“放心吧,你同學真決定簽約的話,不會虧待他的。”

“很可惜,姑姑你這次可出師不利哦。”張靜怡一臉幸災樂禍的笑意。“哼,不要以為我們初中生就好糊弄,下次再弄霸王條款出來,鄒舍予可不會再給你面子,別看他溫和有禮的樣子,我學校的校霸李金梁都給他坑得不要不要的,他爸掏了八萬塊才擺平了禍事得到鄒舍予的和解。”

“校霸?怎麼回事?”

張靜怡仔細地把李金梁和鄒舒之間的衝突經過說了一遍,張珺一邊聽一邊心裡掀起了波瀾。

還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心思縝密,手段狠辣。

十四五歲就有如此手段,真是個異數。

“新人約是有些草率了,我再跟人商量商量吧,歌曲方面,也需要公司專業人士的意見,推動你這位同學自已製作的專輯這樣一個投資不菲的專案,不是我一個經紀人拍拍腦袋就能決定的。”

“我是不懂這些啦,都已經是成品的CD專輯了,印上封面那些批次製作,然後發放給各地音像店賣不就完了。”張靜怡問道。

“哪有那麼簡單,你看《大夏音樂風雲榜》為什麼要播放歌手的單曲 MV ,要採訪歌手的經歷?不都是為了宣傳他們的歌曲?擴大歌曲和歌手的知名度,專輯光碟銷售量才衝得上去啊,這就是廣告效應的一種,商品代言那些也是同樣的道理。”

開著車的張珺笑了聲,給侄女科普解惑了一番。

“原來如此,難怪你說宣發資源佔比高。”

“那當然,你所看到市面上音像店裡所有歌星的專輯作品,哪個不是人家公司真金白銀砸下去的?高階製作人的一首歌曲製作費達到兩百萬的都有,注意,是一首歌,不是一張專輯呢。”

“這麼離譜?”張靜怡驚訝地問道。

“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擠破頭都想進娛樂圈?那地方,就是赤果果的名利場。巨大的利益驅使下,什麼醜態露不出來?”張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在裡頭混的,都是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狐狸。”

“這麼說,姑姑也是其中的一隻狐狸。”張靜怡嘻嘻笑道。

“那可不,不狡猾一點,怎麼在裡頭賺錢。”張珺白了侄女一眼,“我可不是你這幸運的天使,一出生你爸爸已經掙下了上千萬資產,衣食無憂。”

“爸爸那是投資的房子,要賣出去才有現金的,電器城掙得不多。”張靜怡爭辯道,“姑姑你掙的才是大錢,爸爸說你都有幾百萬身家了,純現金純利。”

“你爸買的是圳城的新樓啊,穩賺,不賠的,放心好了。我也學你爸,在魔都買了幾套,魔都經濟開始發力了,但重心不是房地產,三四千/m2的均價,聽說買商品房還送落戶,我得去問問你爸有沒意向也投資一些,在魔都買房落戶比在家鄉更有發展,嘉城終究太小了。”

“圳城和羊城近啊,爸爸可能不樂意跑那麼大老遠去魔都生活的。”張靜怡笑道。

“投資的話,距離不是問題,坐飛機很快。”張珺微笑。“如果你考復旦大學的話,在魔都落個戶挺好的。”

“這得看爸爸怎麼想,我是沒什麼意見。”

張靜怡伸了個懶腰,道。

“反正,家裡的資產,以後大部分都是我弟的,我始終都是要嫁人的。”

“哼,我哥哥那女兒奴,少不了靜怡你的份的,張誠還在讀小學,等他來繼承家業都得什麼時候的事兒了。”

“姑姑,爸爸掙的錢財,那是他的成就,等我長大了,也會憑自已的雙手掙得屬於自已的財富,家裡的資產,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張靜怡正色道,“我得監督好我弟,不讓他長歪了,不然多少家財也不夠他敗的。”

張珺詫異地看了侄女一眼:“靜怡,你主意挺正的啊,真是有些出乎姑姑的意料了。”

“當你身邊都是優秀的人的時候,你想平庸都平庸不起來。”

張靜怡看著車窗外飛退的景色,彷彿看到了鄒舒那張平淡中透著正直的臉。

“……我家做油糧雜貨的,生活過得去,只要爸媽平安健康就好,現在沒什麼錢不要緊,我以後會掙錢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那是一次鄒舒和柳雅老師練琴休息間隙閒聊時說的話,張靜怡迄今記憶猶新。

哼,鄒舍予,三觀挺正的嘛。

我也不會輸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