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地走出陸氏辦公大樓。

無論她怎麼求他,陸亦辭還是堅持自已的說法,如果不想讓阮家破產,就按他的意思去做。

他給她一天的時間考慮。

可是,彈鋼琴,她真的已經做不到了。

他分明就是想讓她在所有人面前出盡洋相。

他要用她最在意的事來報復她。

呵呵。

他對她,真的越來越狠了。

馬路上的嘈雜聲讓她回過一絲精神,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虛弱死白。

心如死灰的她伸手截停了一輛計程車,往郊區的墓園而去。

她想,和她的媽媽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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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越嘴裡哼著小曲,精神奕奕地走進藥味濃重的中醫館。

登記好,他還想叫阮棠給自已針灸,誰料那老大夫說,“阮棠啊,今天請假了,不在館裡。”

祁越連忙撤回了自已的右腳。

“請假了?”

他瞬間想到了她的傷口。

阮棠不在,他也沒繼續留在中醫館的慾望。

走出中醫館的門口,他也拿出自已的手機,調出阮棠的微信頁面。

思索了會。

他噼裡啪啦的打下字,發過去。

【美女大夫,那中藥怎麼熬,我不會啊,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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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

阮棠她跪在墓碑前,平靜的黑色眼眸望著墓碑上那張中年女人的黑白照片,抬手,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塵。

她聲音細細地問著。

“媽,你恨我嗎?”

擦完照片,擦著旁邊雕刻的字型。

“他們都非常恨我,恨不得我去死呢。”

“媽,你會不會也覺得,是我害死你?”

“他們都說我是一個禍害,害得全部人都不得安寧,陸亦辭說我妒忌心重,非得毀了阮玫才安心,可是他說的那些我都沒有做過,為什麼他們都不相信我呢?”

以前,她還會傷心得流眼淚。

但是現在,無論他們說的話再怎麼傷她,她也只是痛一痛,沒有了流眼淚的衝動。

她的心好像死了,但又好像沒死。

陸亦辭說她在鋼琴裡藏刀片,害得阮玫差點毀了雙手。

她就是眼裡容不下一顆沙子的惡毒女人。

這一切緣自於她十八歲生日那天。

她很重視這個十八歲的生日,還偷偷的練了好久那首肖邦的月光奏鳴曲,想要生日那天彈給爸媽還有陸亦辭聽。

她還有一個好訊息要和他們分享。

老師說她進步很大,如果考音樂學院的話問題不大。

那天她興奮得像一隻小鳥一樣,期盼憧憬著晚上的到來。

只是,阮玫還是像往常那樣,想搶她的風頭,自告奮勇的說練了一首新曲子要彈給大家聽聽。

她不樂意,他爸媽還說彈一首怎麼了,熱情地招呼著先讓阮玫先彈。

就是這麼一彈,出事了。

鋼琴鍵裡藏著鋒利的刀片,阮玫的手一按下去,皮開肉綻,那血,頓時流滿了琴鍵。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阮玫哭了。

陸亦辭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抱著阮玫去了醫院。

她嚇得跟在她爸媽的身後一起去了醫院。

醫院說她傷了六根手指,以後恐怕再也彈不了鋼琴了。

阮玫眼淚巴巴地看著她,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已,問她哪裡讓她看不順眼了,要這麼對她。

她一臉惶恐在站在那,陸亦辭,包括她爸對她投來的目光都憤恨至極。

她想解釋,她爸卻什麼也不聽,揚手就狠狠的甩了她一個耳光,用最難聽的話來辱罵她。

就連陸亦辭也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她向他求救,他卻將阮玫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就在她被她爸拳打腳踢的時候,還好她媽媽攔了下來。

她爸的偏心,陸亦辭的反應讓她非常難受,尤其這種不相信她的難受讓看到陸亦辭懷裡的阮玫的時候,變成了一種憤恨。

她哭著跑離了醫院。

整整一個晚上沒回家。

待第二天回去的時候,得到一個晴天霹靂的訊息。

她媽媽在外頭整整找了她一個晚上,半夜的時候,被一個酒駕的司機,撞傷在路邊。

送去醫院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直到她閉眼,嘴裡還喊著她的名字。

而她,連她最後一眼都沒看到。

從這時候開始,她就成為大家眼裡的那個罪人。

尤其她爸,恨她的程度,直接想讓她死。

她將所有情感都投注在了陸亦辭這個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身上。

她以為他會體諒她,她向他哭訴她的痛苦,他卻一次次的站在了她的對立面,無情的推開她。

後來,阮玫出國了。

她以為,以為陸亦辭會變回原來那樣。

她拼命地討好他,順從他,她希望可以從他身上得到一些關心,她希望他可以可憐一下滿目瘡痍的自已。

她很想在他身上找到一點他關心自已的存在感,證明她還是有人在乎的,這樣,這樣她就不會活在巨大的罪惡感當中抽不了身。

她選擇性地忽略他對她的冷淡、漠視、嫌惡。

贖罪一樣的任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可他對她的憎恨一點都沒有少過。

有時候她不得不想,是不是自已得了什麼精神病,當時真的在鋼琴下藏了刀片而自已忘記了?

所有人都沒怪錯她。

是她因為其他人對阮玫太過重視而起了妒忌心,想要害死她?

不過現在沒有那麼多如果。

既定的事實她已經沒有辦法扭變。

所有人對她的恨,她也抵消不了。

“媽……”

她喊出的聲音變得有些暗啞,目光盡是悲涼。

“我好累,我不想活了……”

“叮鈴鈴——”

驟然而響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直直地跪在地上,跪得雙腿都有些發麻發僵,像根木頭一樣的阮棠聽著那鈴聲,這才動了動。

遲疑了好一會兒,她才拿過放在一邊地上的包包,拿出裡頭的手機。

是一通視訊通話。

而打影片給她的人是,祁越。

看到那個單名一個越字的微信名,還有那張男人背影的微信頭像,阮棠顫動了下半垂的眼簾。

這祁越好像學不會死心。

她不接,他就一直打個不停。

自動掛了,他又打。

鈴聲響個不斷。

死寂的心情讓她不願意接聽任何電話。

不過,看在他昨天晚上陪著她去醫院,又送她回家的份上,蔥白的指尖還是按下了接聽。

“喂。”

沙啞的聲音寂得好像黑夜的死水。

“美女大夫,你在哪呢,我發那麼多微信給你你怎麼不回?”

祁越的英氣的俊臉出現在螢幕上。

“我有事。”

“你現在在哪?”

阮棠寂無表情地回,“墓園,我打算給自已找一塊墓地,然後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