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被捕

八月十三。

今日是錢香茹與豆蔻到江府的第三十三天。

這一個多月發生了很多事，也讓她認識到各個世家底下的水，很混，很髒，很噁心。

七月十七日，宴會結束後的她第一時間向江錦表達忠心，江錦並未在意，只讓她謹言慎行。

沒想到第二日便有人越過江家人，單獨上門拜訪，討教。

她這才知道，宴會上做的那首頭彩詩，僅用一天時間傳遍江月城大街小巷，甚至有富貴人家，名妓，學子等願意花大價錢買下這兩句詩。

錢香茹卻並不開心，反而心驚膽戰的，生怕江夫人與小姐不喜自已這般出風頭，急忙上門請罪。

江夫人卻只說了一句，“一切由你自已定奪。”

錢香茹思索一夜，最終決定還回玉牌。

那場宴會，江家與賀家針鋒相對，在座的都看在眼裡，但那日她被架在高處，不好拒絕，只能收下。

還回玉牌那日，錢香茹險些招人暗算，好在秋水及時出現，才免去一場苦難。

後又在江宅呆了十日，見頭彩詩風波逐漸淡出視野，才鬆了氣。

但還沒輕鬆兩天，城內便傳出“小姐青白不保，與外男有染，江夫人與吳刺史感情破裂，受盡苦楚，這次回來只是為了避嫌。”

謠言傳的比頭彩詩還要快。

甚至有學子作詩嘲諷小姐“又當又立”“目中無人”，挖苦江夫人“冷若冰霜”“陰陽怪氣”“毫無魅力”，讚歎吳刺史“才子風流”“著實欽佩”。

連帶著錢香茹都被諷刺“狐假虎威”“小女子也”。

錢香茹擔憂夫人小姐，再次上門拜訪，母女二人卻像沒事人一般看著書，倒顯得自已逾越。

這種事也不好開口，錢香茹便主動提起最近看的書，“夫人，小女觀《潛夫論 閒雅》有一句，甚是有理，有感。”

“嗯。”

“一犬吠形，百犬吠聲；一人傳虛，萬人傳實。可見人言之力，若是能用在正道上，或許......或許能牽制許多人。”

“哦？你說。”

“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古人言，禍從口出，造謠者不必查到本源，只要能揪出一隻，便能殺雞儆猴。”

江錦放下書，微笑道，“確實不錯，之前送你的那三本書可看了？”

“回夫人，小女愚笨，只看完兩本。”

“不錯，將那三本看完再來找我。”

“是。”

錢香茹回去後便一直背書，背講義，一夜沒睡，第二日收拾一番，抱著書過去。

江錦問了幾句，錢香如對答如流。

江錦很是滿意，等錢香茹回去時開口。

“你不必擔心我們，眼下最需要注意的是你自已，也不用擔心你的決定，動作會影響到我們。”

“想做什麼就大膽去做，我知曉你不是無禮無理之人，江府可以為你助力，但絕不是困住你的枷鎖。”

“別忘了當初的誓言，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錢香茹受寵若驚，急忙行禮，“是！多謝夫人！”

那日後，錢香茹接待了第二位登門拜訪之人。

是月煙樓的頭牌——如霜。

如霜第一次聽完頭彩詩，便生出了欽慕之心，後聽聞作詩之人是名女子，心中更是好奇。

每日派小僕前來詢問。

今日終於親眼看見，兩人聊了許久，最終用一千兩銀買下這兩句詩。

錢香茹拿著錢與夫人送來的丫鬟一起在城中徘徊。

本想租間小屋的錢香茹屢屢碰壁，這些人像見過她一樣，還沒聊上兩句便一直襬手。

在城中找了三天也沒人願意租。

錢香茹有些失落，第二日剛醒，就被丫鬟帶到前院。

昨日見過的小哥抬手指她，口口聲聲說，看完房子以後，家中祖傳的玉佩便不見了，一定是是她與僕人偷了家中的傳家寶！

這動靜鬧得很大，連官府的人都來了。

有僕人更是用性命擔保，親眼看見她們藏了東西。

錢香茹百口莫辯，江錦姍姍來遲。

身為江家嫡女，她能留下錢香茹，卻沒有理由留下豆蔻，在其餘人眼裡，錢香茹不過是位來歷不明的客人，而豆蔻地位更低，不過是一位下人，奴婢，死了都沒事。

入牢第一天，律法不允許探望，江家因為江錦吳若淳錢香茹三人正處在風口浪尖，連帶著陳年已久的破事都被翻出來。

錢香茹清楚，所以熬到了第二日。

江月城的地牢早在魏國之前便建好了，入口處狹小逼仄，牆壁從未清洗過，無數青苔蔓延。

幾人踩著狹小臺階一步一步往下，牆壁上的火柴正“噼裡啪裡”的發出聲響，在幽暗潮溼的空間迴盪，格外恐怖。

終於走到平坦處，地面黏黏膩膩，血腥味，臭味，黴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兩名官吏帶她走到一處半人高的洞口，只有彎下腰往裡看才能看到裡面的景象。

豆蔻表情痴傻，獨自坐在角落，蓬頭垢面。

錢香茹瞬間落下淚來，只是一日未見，豆蔻就變成這樣，如何不讓她心痛。

她想到了曾經痛苦絕望的日子，

但那時的她有豆蔻作伴，而現在，豆蔻卻只有一人。

“只能看半刻！速度快點！”旁邊的官吏語氣陰狠。

秋水面無表情，眼神冷漠，手背青筋凸起。

豆蔻見到她後，竟然沒哭，反而快速抹臉，扯著笑安慰她，“小姐怎麼哭鼻子了？你從前還總說我愛哭呢！別哭啦別哭啦，你瞧，我真的沒事，這裡就是黑了些，臭了些，無聊了些，不用擔心我！”

【怎麼又偷偷哭鼻子了？小哭鬼，沒事的，有我在，有我陪著你，不怕，不怕。】

這是她在流雲村時常常對豆蔻說的話。

錢香茹抹著淚，抱著豆蔻，旁邊灑落的泔水與排洩物混在一起，讓她難受到窒息，“豆蔻，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一定，一定會早點帶你出來。”

豆蔻回抱，“嗯！我相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