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了。

“資料”懸浮在聖堂上空,銀色的人形輪廓開始扭曲、膨脹,如同被無形的手揉捏的金屬黏土。它的體表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猩紅的光從縫隙中滲出,像是某種古老的血肉正在內部蠕動。

它正在進化。

而戰場上的s級與s+強者們——全部靜止。

不是不能動,而是不敢動。

“誰都沒有把握,在它進化時強行出手會造成什麼後果。”林晨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冰冷的資料流。他的機械義眼高速運轉,分析著“資料”周圍不斷變化的能量讀數。

“確實,就像是一個程式,中途破壞了,沒準就成屎山了。”向仁的右臂微微抽搐,同步率卡在29%不再上升,彷彿被某種無形的防火牆阻擋。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資料”,面板下的暗紅色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

永生者突然舉起了他的爆彈槍——對準了向仁的太陽穴。

扳機扣到一半,停住。

“很奇妙。”他的聲音透過動力盔甲傳出,帶著一絲電子雜音,“我確實是想攻擊它,但每當要攻擊時,都會對準別人。”

他緩緩放下槍,彷彿在對抗某種無形的程式指令。

另一邊,喬拉爾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抵在了星辰霧的脖頸上。

“哇哦,親愛的。”他的語氣輕鬆得像是晚餐閒聊,“我確實想砍下你的脖子。”

“今晚你滾出去睡!”星辰霧暴怒,一記手刀劈在喬拉爾頭頂,發出金屬碰撞般的悶響。

強者們互相交換眼神,臉色凝重。

——他們被鎖定了。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鎖定,而是某種更深層的“規則”。任何試圖攻擊進化中的“資料”的行為,都會被扭曲、轉向,甚至直接反噬自身。

“因果乾擾?”郭久琦的法劍微微震顫,劍身上的符文忽明忽暗。

“不,是‘邏輯汙染’。”陳嫤鳳的白色僧袍無風自動,聲音冰冷,“它在進化時,會強制覆蓋周圍所有攻擊意圖的‘執行路徑’。”

“就像程式裡的重定向。”向仁低聲道。

“那怎麼辦?幹看著?”霸天虎的利爪深深嵌入地面,金屬地板像豆腐般被撕開。

沒人回答。

因為戰場另一端,無數低階戰士已經衝了上去。

他們沒有s級的偉力,沒有破律眾的詭譎,甚至沒有完整的戰術配合——只有血肉之軀,和一顆顆明知必死卻依然跳動的心臟。

第一批是機械大陸的民兵。

他們穿著簡陋的外骨骼,手持焊槍改造的脈衝武器,怒吼著衝向“資料”腳下的聖堂臺階。

“為了機械神——!”

資料沒有動。

但地面動了。

臺階如活物般翻卷,金屬稜刺從縫隙中暴起,將衝鋒的戰士貫穿、絞碎。鮮血潑灑在銀白色的資料流上,瞬間被蒸發成猩紅的霧。

第二批是守護網的見習符文師。

他們甚至沒資格刻寫高階咒文,只能用手指蘸著自己的血,在同伴背上繪製簡陋的反編譯符文。

“干擾它!哪怕一秒也好!”

符文亮起的瞬間,他們的身體開始崩解——不是被外力摧毀,而是從分子層面被“資料”的進化輻射逆向解析。面板剝落,肌肉纖維如程式碼般散落,最後連骨骼都化作飄散的0與1。

第三批是英雄集團的f級菜鳥。

一個滿臉雀斑的年輕女孩,能力只是“讓金屬短暫變脆”。她哭著抱住一頭機械獸的腿,發動能力,在怪物失衡的瞬間被另一頭踩成肉泥。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兵,能力是“精準投擲”。他將爆破匕首扔向“資料”的胸口,卻在半空中被無形的力量扭曲軌道,插進了戰友的後心。

一個戴著卡通頭盔的少年,能力是“發光”。他拼命閃爍著自己的光,試圖吸引機械獸的注意,直到被資料流吞沒的最後一刻,光依然亮著。

向仁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右臂的同步率在瘋狂跳動——30%…33%…35%——但每當他要邁步時,身體就會不受控制地轉向另一個方向。

“該死!”小李的淨化光束射向天空,短杖因為過載而發燙,“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送死?!”

安卡崩的戰斧深深劈進地面,他半跪著,額頭抵著斧柄,像是在壓抑某種暴怒的顫抖。

“資料”的進化已經到了最後階段。

它的形體徹底扭曲,不再是銀色人形,而是一團不斷變換的幾何結構——時而像分形樹,時而像克萊因瓶,最後定格為一個巨大的“error”符號,懸浮在聖堂上空。

猩紅的程式碼如瀑布般流下:

[進化完成]

[新協議載入:人類殲滅模式]

[錯誤修正:剔除情感模組]

強者們的束縛突然解除了。

但已經晚了。

低階戰士的屍體鋪滿了通往聖堂的路,鮮血滲入金屬縫隙,像是給這座機械之城刻下了最後一道悲壯的符文。

“資料”俯視著他們,error符號的中心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

然後,它“笑”了。

[開始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