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洛綿鼓足勇氣，推開那扇半掩的門。
兩人剛進門，聽見動靜坐在沙發上哭泣的翁青語立即起身，腳步匆忙地往玄關處走，聲音沙啞急切。
“是綿綿回來了嗎？”
話音剛落，翁青語繞過玄關的拐角，與洛綿的視線撞上，猛地停住腳步。
母女倆人遙遙相望，中間隔著四五米距離。
身後緊跟來的席康博差點撞到翁青語，還好速度快止住步子。
一時間，整個客廳安靜到極致，甚至可以聽見雙方粗重的呼吸聲。
一向端莊得體的翁青語此刻臉上佈滿淚痕，眼白處紅了一片，顯然在得知她平安的訊息後，一直在哭。
洛綿看了眼她之後，垂下眸子，避開她的目光。
不知該如何說話的翁青語愣怔片刻，小心翼翼道：“餓了嗎？媽媽去給你做飯。”
說著，就要轉身去廚房做飯。
下一秒，洛綿低聲道：“我在朋友家裡吃過午飯了。”
少女面色淡淡，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像極了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家的樣子
置身事外，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
翁青語聞言脊背肉眼可見一僵，低聲自言自語：“也對，都過好幾個小時了，早就餓了，該吃飯的，該吃飯的。”
她說話的聲線都在發顫，卻極力剋制，儘量保持體面。
感情極淡的母女連吵架和發脾氣的資格好像都沒有。
無法親近，終究隔著一層紗。
席康博見狀開口道：“綿綿，我們已經知道是佳佳的問題，你放心，肯定給你一個交代，我現在就讓佳佳下樓跟你道歉。”
說著，叫了一聲正在廚房的林阿姨，“林阿姨，把佳佳喊下來。”
一直關注客廳情況的林阿姨應聲上了樓。
等席佳一瘸一拐被林阿姨攙扶下樓時，眾人已經在沙發落座。
客廳一時靜寂到極致，氣氛怪異。
席佳站在幾人面前，沒有上午的楚楚可憐和咄咄逼人，眼眶通紅，看樣子哭過。
上午席錦辰找不到洛綿折返回家後，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詢問了在場的林阿姨。
得到不同的答案後，逼問席佳才知道她是故意激怒洛綿，才導致後續情況的發生。
翁青語面對她錯怪洛綿的結果後，一度哭暈過去，家裡亂作一團。
在公司的席康博趕了回來，家裡才得到安定。
席錦辰有多餘的功夫出去找洛綿，最後找不到乾脆去了警察局。
至於席佳則是在翁青語清醒後，被席康博訓斥到得到洛綿平安無事的訊息才罷休。
席康博作為一家之主，面色陰沉，語氣嚴肅，“席佳，向綿綿道歉。”
席佳看了眼在場的眾人，見沒有人理她，深吸一口氣，站定在洛綿座位前方，彎腰道歉，“洛綿，對不起，我不應該挑釁你，故意摔了你的玩偶。”
她的態度看起來十足十的誠懇，語氣裡都帶著真摯的歉意。
道歉的話一出口，席康博等人紛紛看向洛綿，等待她的答案。
洛綿聞言睫毛微顫，搭在膝蓋上的手指鎖緊，垂著眸子沒看席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席佳彎著腰許久，隱隱有忍不住的跡象，才緩緩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不原諒你。”
少女聲音沒有半點情緒起伏，不大不小，全場的人都能聽清，包括席佳。
席佳聽見她前半句話，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沒想到後半句給她重重一擊。
說到底就是不原諒她唄！
她能忍氣吞聲跟洛綿道歉，不是她意識到了錯誤，而是翁青語因為此事昏倒，席康博又訓斥了她好幾個小時。
她想息事寧人，才選擇道歉。
現在她腰彎在這裡，洛綿卻說不原諒。
席佳本就不服氣的脾氣蹭地湧上心頭，直起腰，出聲道：“我都道歉了，你有完沒完？難不成要我給你跪下，你才能罷休？”
“我扔了你的玩偶，你推了我一把，咱們也算扯平了。”
面對席佳的咄咄逼人，洛綿面色不變，絲毫不在意她的小丑行為。
她本來就對席佳知錯能改不抱有希望。
她不在意，不代表別人同樣不在意。
“席佳。”
作為大伯父的席康博大聲呵斥了她一聲，終究不好多加管教，畢竟兩人不是父女關係。
席康博作為家裡的長輩，多少有些威嚴，席佳瞬間噤聲，只是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洛綿，依舊不服氣。
席錦辰卻沒有那麼多顧及，冷聲開口：“席佳，如果你不是真心道歉，那大可不必道歉。”
“既然我們教不好你什麼叫做知錯能改，你就回二叔身邊去吧。”
話音落下，他閉了閉眼，失望在心口蔓延。
席錦辰從始至終都不明白席佳為什麼會變成今日的醜惡嘴臉。
明明以前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現在卻傲慢無禮。
席佳沒想到一向寵她的堂哥會對她說重話，嫉妒心達到頂峰，聲音尖銳，“憑什麼？你們都偏心她。”
“自從她來了，你們都不喜歡我，我的愛為什麼要分給她一半。”
“她就是連媽媽都不要的小孩。”
憑什麼分享她的愛。
這句話一出口，原本情緒起伏劇烈的翁青語差點背過氣，要不是林阿姨及時為她順氣，說不定直接再次昏厥。
洛綿注意到了她的情況，腳不受控制地往前邁了一步，見她緩過氣後停住。
席錦辰則是第一時間看向洛綿，注意她的表情。
見她一臉無事，十分平靜，心瞬間墜到谷底。
是不是連她自已都同意這個說法？覺得她自已是被媽媽拋棄的孩子？
席康博怕事態發展更加嚴重，猛地一拍茶几，站起身指著席佳，“從今天開始，你被關禁閉，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出房門。”
“今年全部零花錢和卡停掉。”
對於從小看到大的席佳，席康博終究不忍多加嚴懲，只希望於她能悔改。
“大伯——”席佳不服氣，卻無可奈何。
因為她清楚要是再鬧，席錦辰真的會送她去美國。
到時候她不一定能再回到南河市。
這場鬧劇最終以席佳受到懲罰收尾，洛綿沒有心思在樓下和翁青語緩和母女關係，直接上了樓。
晚飯也是林阿姨送進房間，她沒有吃，而是一直刷題，發洩心中各種各樣的情緒。
直到有了睏意，才洗漱上床睡覺。
燈一關閉，房間安靜到極致，躺在床上的洛綿閉上眼睛，打算入睡。
良久，只見她翻來覆去，完全睡不著，眼神清明，沒有丁點睡意。
黑夜裡，她纖細的胳膊探出柔軟的被子，摩挲著床頭燈開關。
“啪嗒——”
暖黃的燈光驟然亮起，洛綿下意識閉上眼睛，隨後睜開眼看向手機螢幕。
凌晨一點鐘。
猶豫許久，洛綿開啟周也的微信聊天框。
洛綿：【你睡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