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下天空之城

第四紀元，9660年，九月十二日凌晨，兩點四十二分。

營寨寂靜，人們陸續安眠。

最後的騎士長艾文，經由摩西的提醒同樣趕回了自已婚房裡。

摩西並不打算讓今日的主角，這位自已所看重的騎士留下任何的遺憾。

艾文的妻子，是一位居住於格里亞鎮的普通糧商的女兒。

他們的相遇，既是為了營地的選種問題，挑選一些合適的黃豆，同樣是來自於兩人的一見如故。

或許那名糧商本就帶有著某種私心——結交一名與自已城主相識的大人的手下。

這可能不會有什麼實際的效果。但這仍然不失為一種正確的選擇。

松林邊緣，樺樹林外圍，逐漸稀少的熒莓叢裡，原本的灰袍聖魔法師芬妮·格萊爾，始終也沒能享受到沉靜的安眠，一如先前的幾天。

她蹲坐在熒莓的藤蔓之間，逐漸想到了自已的母親，也因此不斷落入煩惱、鬱悶。

休學已然三年時間，自已卻依舊停留於原處。

或許只有自已一直在原地踏步……

遠處的細碎響動，使她短暫地擺脫了這種狀態。

“我看見你了！”她衝著那方向憤恨輕喊道。

賈森·李同樣無法入睡。但他原本不打算來找芬妮，並不知曉她在哪裡。

他們只是剛巧遇見。

但是又畢竟是遇上了熟人。

傑克·韋德的獨自離去進一步在他心口上割裂傷口，揭開疤痕。

儘管自已並不靠譜；儘管自已有時候也看他不順眼；儘管自已只是被父親攆出來，接受了跟隨的命令，跟隨傑克的命令；儘管……

他最終無奈地發現，自已實在沒有任何理由。

傑克·韋德，那名從不靠譜的大人物，仍舊是自已從小到大的朋友。

想到此處，他已打算離開……

他重新觀察起四周，松葉遠處，樺樹林遠處，營地所在的東方，燈光渲染的燈光。

不時仍有敲擊聲迴響。

實際，並沒有人阻攔他……

螢莓叢中，轉眼又只剩下芬妮一人。

芬妮繼續回想自已的這三年時光，隨著傑克的離去，逐漸只想起了未來的某天……

她離校的時間，已於兩月前的七號，超過了三年的期限。

這就意味著，自已不得不重新參加入學測試……

然而，她幾乎喪失了所有的魔力，既包含了曾經的魔力，同樣包括了三年來的積累……

原本，這並不見得有什麼問題。

可眼下，傑克已經離去，她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實：

賈森天生就不適合冒險。自已同樣也是。

或許摩西……所謂的摩西大人會有些辦法。

漫長的十幾分鍾後，世界的黑暗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她本想繼續留在這裡，腦海中不明所以地下定了決心。

自已首先要做到，是回到簡易的帳篷裡，嘗試著進入睡眠，起碼讓自已疲倦的身體睡上一會兒。

為期三年的幻想中，她還從未這樣感到筋疲力竭……

“不再坐會兒嗎？這同樣有效。”

一陣清涼的風聲隨著她紛繁的念想，飄忽而至。

身後的摩西……同樣也是前方不遠處的摩西。然而那聲音仍舊停留於耳旁，來自於身後的密林中。

棕藍鬼魅的身影俯身摘取一些熒莓，旁若無物般道：

“你遇到了麻煩？”

那聲音完全沒有停頓：

“紅水河營地討厭麻煩。”

為了避免歧義，摩西重新補充，或也是挑明瞭緣由：

“你的魔法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可以向你的母親請教。她……”

“……她或許也遇到過相同的事情。”

“什麼意思？”芬妮緩慢反問道。

摩西·霍爾，所謂的大人，或許與他的長兄，亞當子爵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們或許同樣風流……

摩西很快察覺到芬妮的疑惑，以及遊離於疑惑之外的另外兩種情緒：

恐懼……缺乏信任……

他重新填補起自已的言語，為對方指明大致的方向，同時也是表達自已的誠意：

“空城的歷史……或者說，天空之城之所以存在，或許同樣出自一件類似的小事……”

直至夜晚到來前，傍晚傑克搶奪灰馬離去時，摩西很快將露西雯、露西安兩姐妹攆出賬房，攆回她們自已的木屋裡，著手撰寫日記。

真正的冒險者……榮耀騎士的天賦領域，深紅日記本似乎刻意等待著他將所有的感想，細枝末節的感想也一併寫完，方才緩慢開啟了變化。

一段尤為突出的金色語句憑空乍現，旋即又飛快消失……轉而出現在扉頁世界的來由之下：

“冒險家……精通於聖墟，以及星源魔法，本能傾向於占卜，依循隱秘與非凡而行。”

回溯至後續的內容，樹銅以及傑克三人的內容之下，一段簡明扼要的漆黑文字已然成形：

“第四紀元，9660年，九月十二日凌晨，四點十二分。摩西·霍爾，回想起了天空之城的歷史。”

這是一個事實，可那時遠不到凌晨。

摩西所知的天空之城，實際的天空諸島，群海之國，位列於盧恩王國西北，破碎群山之巔。

那同時也是自已的長兄，亞當·霍爾與另外一名領主的要塞所要應對的王國。

在天空之城的歷史上，騎士與巨龍波塞冬·萊維阿坦的戰鬥中，曾經出現過一件極不尋常的小事，一段怪談，一個奇蹟……

時至今日，那幾乎轉變為謠言，受到了封禁，僅存在於盧恩老國王洛安·嘉德利爾送予兒時玩伴約書亞·霍爾的書信之中。

……戰爭的局勢在短時間內發生了徹底的顛覆。

而原本的騎士領袖，原本應當登臨王位的威德爾斯公爵，卻伴隨著偉大的奇蹟，離奇死亡；

索羅綺莉公主，威德爾斯公爵妻子，世界頂端的白袍星魔法師，同一時間裡也失去了蹤跡……

芬妮並不知曉這一切，只因為事情似有相同的提醒，面龐逐漸變作恍惚。

摩西繼續著自已的話語，同時也算作盡地主之誼，他安慰芬妮道：

“或許，這才是他的天命，也就是傑克·韋德。當然，這也是你的天命，或許……”

“或許……”

“或許什麼？”芬妮的疑惑逐漸動搖，認真詢問道。

“或許，你應該繼續隱瞞這些。這同樣可以理解為你們的天命。”

事情仍舊伴隨著隱秘。摩西短暫聯想到一種可能，即芬妮與傑克本就知曉什麼的可能。

除此之外，他再也沒有別的什麼可以言說了。

黑暗中，芬妮的意識再一次落入嚴重的疑惑。

摩西逐漸靠近她，並未引起不滿。他在芬妮身前坐下，仍舊相隔著一段距離。

這是摩西較為認可的距離，不至於失禮，不至於失禮後被察覺。

成為遊俠後，騎士們的禮節，騎士們的言語，已逐漸離得他愈發遙遠……

出於謹慎，他重新詢問面前的女孩：

“真不知道？”

芬妮冷漠回應道：

“如果那些是事實的話……我並不打算完全相信你。”

同樣是防止歧義，芬妮繼續補充道：

“就像我們也不敢相信你的那位長兄一樣，儘管……儘管他仍舊值得尊敬。”

摩西並不在乎她是否完全信任自已。

眉眼之間，芬妮的愁怨早已煙消雲散，只變作實際的懷疑與受到了動搖的謹慎。相比起之前的那些情愫，她或許可以睡上一陣子了。

夜晚短暫，眼下卻同時有著漫長的特性。

摩西的遊俠腦海中，不斷有熒莓的特性陸續閃現，那是淺淡熒光的特性，逐漸與現實存在的熒光特性交織在一起。

世界，昏暗的世界伴隨著遠處的光影，實際難以察覺的光影，難以察覺的甜蜜鼾聲，頓時天旋地轉起來。

一會兒的功夫，遊俠的能力逐步平穩、復甦，眩暈感受很快得以清除，再沒有痕跡留下。

他重新向芬妮提出自已的建議：

“或許，你應該繼續自已的魔法道路。當然……這需要你額外的努力。”

摩西重點提及了努力，就像他自已也在面臨的考驗，經歷的磨難一樣。

黃金階段……作為修習所能達到的第一個關鍵階段，一直以來，刻不容緩。

這也是他很少睡覺的原因。

“也或許。”摩西繼續補充道：“你只是需要睡上一覺。我會安排亞薩送你們回去。他足夠的可靠。”

他另外提出了一件自已不想過分擔憂的小事：

“當然，我許諾你們的灰馬仍舊有效。不過，它們只能算作我的贈予……沒有我的准許，未來你們不能將它們賣掉，也不能把它們送人。另外……”

“另外什麼？”芬妮很快詢問。

“另外……我也不希望它們留下任何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