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方精靈

在靜謐的夜晚，洛寧能清晰聽見微弱的風之呼吸，以及草地間輕拂肌膚的摩挲聲。若非擔憂拉茲這位天界使者可能遭遇魔獸的侵擾，他也不會在此守護這位幼小的天使。

值得一說的是，這小天使周身淡金色的微光在這碧綠的草地上異常醒目，猶如黑暗中的一抹燭火，讓她的處境尷尬至極，對於天使而言，實乃尊嚴盡失。

洛寧僅微微側首，那眼角餘光所映照出的神聖光輝太過刺目。

然而，拉茲立刻喚住了他。

“神祇大人！！”

她鼓著臉頰，語氣滿是埋怨。

“好好好，我沒看。”洛寧輕嘆一聲，“你快些，我們快到了。”

“唔……馬上就、好啦！”

拉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成功驅除了體內不適的源頭。隨後，她整理好裙襬，拍了拍手，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

“拉茲已經解決了，神祇大人！” 她輕拍洛寧的肩膀，笑容燦爛地說。

“那走吧。”洛寧領著拉茲走向林邊的木筏。

走著走著，他忽地想起一事。

“等等……”

“嗯？”拉茲歪頭疑惑。

“你……不需要擦拭一下嗎？”

“擦拭……？”

拉茲對這個詞彙再次感到困惑。

“……你不清理一下？”

“清理……？”

洛寧瞧見她一臉懵懂，嘴角不禁抽動。

罷了，指望一個小丫頭做到那一步，也是強人所難。

希望……天使們自身的潔淨魔法多少能派上點用場。

洛寧牽著拉茲踏上木筏，微風輕拂，木筏下的泥土泛起漣漪，頃刻間，水波推動小船繼續向前。

米娜搖曳著魚尾，淡然地望了拉茲一眼。

對於洛寧身邊為何會有這麼一個四翼天使，米娜確有些好奇。不過這或許涉及洛寧的隱私，她便沒有追問。若洛寧主動提及，她必會傾聽。

而那大膽卻心思單純的天使，竟未覺察到魔王的目光，她縮在帆布下，已然沉沉入睡。

洛寧欣賞著這寧靜的景色，忽覺一陣強風掠過，他剛欲抬頭，一道身影已立於眼前。

那人影停在他近前，強勁的風撫過洛寧的臉頰，他看到了月光下輕顫的蝙蝠翅膀，還有那明顯帶著驚喜卻又故作鎮定的表情。

“哼，你也知道回來了！”

莉露魯雙手抱胸，銀白的雙馬尾隨風飄舞。

她側過腦袋，不理洛寧。

洛寧不禁失笑：

“想我了沒？”

“誰會想你，傻瓜。”

莉露魯閉著眼，原本打算無視洛寧，讓這個傻瓜自言自語，她不但不聽，還會不理不睬。

然而事與願違，洛寧一開口，她便忘了自已的初衷。

實在忍不住要回應他。

她眯起一隻眼，偷偷瞄了洛寧一眼。

正好，洛寧也在注視她。

“吾、吾……”慌亂之中，莉露魯開口掩飾她失控的神情，不料越遮掩情況越糟糕。

“吾可沒時間想你，這幾日吾正忙著修復魔域城堡，哪有空關心你去了哪裡……哼。”

“哦～話說回來，你是去了南方精靈國，還是北方精靈國？” 洛寧笑嘻嘻地看著傲嬌又俏皮的莉露魯。

莉露魯不假思索，小嘴快速接話：

“當然是南方精靈……呸，吾從未離開過魔域！吾也沒去找過你！”

戲謔了幾句莉露魯，這幾天的鬱結都一掃而空。洛寧笑得喘不過氣，坐在木筏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問站在高處的莉露露：

“你要坐嗎？”

莉露露居高臨下地看著洛寧，輕哼一聲：

“這種破舊的木筏，吾才不……”

“那好吧，米娜，你過來一些。”洛寧果斷轉向了米娜。

“嗯？好的，洛寧大人。”

米娜識趣得很。

她聰明伶俐，懂得洛寧的想法，自然會配合他。

米娜撐著船身，纖腰輕扭，移了位置，修長的魚尾搭在船沿，朝洛寧更近了一步。

這一舉動讓原本一臉嫌棄的莉露露面色微變。

“哼，既然你是特意為吾預留的位置，那吾就勉強坐一下好了。”

說著，她振動蝠翼，向前幾步，順其自然地坐在了米娜與洛寧之間。

洛寧笑著，沒有揭穿莉露露，也沒有多言。

“嗯？你怎麼會有……一隻天使？”

莉露露其實早就看到了遠處的光芒，本以為是米娜的照明術，走近後才發現，這竟是個活生生的存在！

在漆黑的夜晚，莉露魯驚訝地輕輕踢了踢那團散落的潔白羽翼。然而，那羽翼下的生物只是懶洋洋地蠕動，口中逸出微弱的夢境呢喃。

若是非得見到天使族特有的神聖光芒，莉露魯才會確信，自已並未在黑暗中錯看。那閃爍聖輝的羽毛之下，果真是一張天使的面容，而且還是一位擁有四翼的天之驕子。

為了驗證其身份，莉露魯一把抓住拉茲的羽翼，將她提起來輕輕搖晃。這位天使對莉露魯來說頗有些分量，畢竟她的身形嬌小，與這小天使相比，也僅僅是小巫見大巫。

此刻的拉茲已陷入深眠，全然不知自已被人提在手中搖晃，口中只發出模糊的呻吟，絲毫未作抵抗。“撿來的。”洛寧淡淡回應，波瀾不驚。

儘管不清楚莉露魯與拉菲爾之間的關係，但洛寧直覺告訴他，此刻不宜透露拉茲是拉菲爾派遣的事實。更不能讓莉露魯得知，那個賭局，拉菲爾早已做過了手腳。更更不能讓她知曉，那個賭局，她輸了。

驕傲如莉露魯，怎肯輕易認輸！

“她為何如此靜默，天使族睡覺不至於如此沉睡吧？”莉露魯捉住拉茲的臉頰，如同拉扯麵團一般，將她的小臉扯得老大。

惡魔對天使本有敵意，若非今日莉露魯心情甚佳，這安詳的天使恐怕已被踢飛。 “被人類下了藥。”洛寧從莉露魯手中接過拉茲，將她輕輕地放回木板，“準確來說，她是替我擋了一劍。”

洛寧不想讓事態升級，為拉茲說幾句好話是必要的。“替你擋了一劍？”莉露魯皺眉，目光在小天使與洛寧之間流轉。

她不會承認自已在擔憂洛寧，便問道：“你被熾天使的傳送魔法送到了何處？”言罷，莉露魯的視線在洛寧的四肢間掃視，似乎在檢查傷勢。在確認洛寧身上並無傷痕後，她才稍感寬慰。

“人類的領地，一個邊陲村落。”洛寧的手輕撫過拉茲的腹部。

感受不到圓潤的觸感，拉茲體內不潔之物應當已排出。她後半段沉睡如此之深，可能只是她本身的睡眠習性使然。“哼……”莉露魯不再多言，目光緊緊鎖定了洛寧的手。

看著洛寧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睡夢中的小天使，她心中極不痛快。剛才也是如此，當米娜靠近洛寧坐下時，莉露魯內心也極不愉快。

彷彿只有她才能讓洛寧觸控，也只能喚他坐到自已身旁，最好目光只注視著她一人。莉露魯明白這是自已對洛寧莫名的獨佔欲作祟，但她無法知曉這慾望從何而來，感覺很是奇怪。

“對了，這個先還給你。”洛寧解下背後的萊瓦汀，遞向莉露魯。借用許久，是時候歸還神器了。

“你自已拿著！”莉露魯拒絕接過。洛寧頗感困惑，明明這鐮刀對莉露魯至關重要，算是她的專屬神器，如今竟連神器也不要了？

“吾已足夠強大，有無萊瓦汀並無差別！”莉露魯堅決道。

“有何差別？你沒有鐮刀，怎能抵擋天使的侵犯？下次再遇此事，手中無刃，如何應戰？”洛寧說話時，目光總停留在莉露露頭頂那對惡魔角上。

他想起了那個男人的話……他們渴望得到第一魔王的角，割下以換取王座前的一座城池。這對洛寧而言，是極為嚴重的事。他不會讓貪婪的人類得逞，所以萊瓦汀必須握在莉露魯手中。

“吾手中的武器多的是！”莉露魯義正辭嚴地說：“倒是你，手中無刃，在人類的邊境早該死上十七八次了！你自已拿著去！”

就這樣，萊瓦汀像皮球般在兩人之間踢來踢去，只留下萊瓦汀默默垂淚……被洛寧欺負已是不幸，如今連莉露露都不要它了。洛寧有些好笑。

這是什麼？孔融讓梨嗎？而且，他剛才是否感受到了妻子的關懷？

“吾並未關心你！”見洛寧嘴角揚起笑意，莉露露意識到他又在得意，連忙澄清：“吾只是認為萊瓦汀在你手中更能發揮作用，你握著萊瓦汀並非為了自保，而是為了成為吾的利刃，是這樣吧？”

“是是是，我明白了。”洛寧含笑，凝望著她。莉露露的目光躲閃，顯然底氣不足。“況且，你此後將常伴吾側，握在手中，吾隨時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