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危難之際

柔和的，帶著一絲韌性的肌膚，若非礙於薄衣的屏障，洛寧的手指幾乎能觸碰到米娜身上的龍鱗。

“非也非也，方才只是戲言……況且，騎乘同類，於我而言實屬怪異。”洛寧連忙澄清，生怕米娜誤解了他的意圖。

剛才的剎那，他確實無意間設想，假若真以米娜為騎，此等情景恐不遜色於他藏書閣中的秘籍珍藏。

“會如此嗎？”米娜疑惑不解。

她並無異議，身為魔獸，甚至魔王，米娜卻無半分傲慢之氣。

她的性情溫和，對魔王的地位並不看重。若要為創世神駕車，她也覺得並無不可，畢竟魔族天生崇尚強者。

“確實。”洛寧鄭重其事地點頭。

在洛寧眼中，米娜非“魔獸”，乃“女子”。此事若發生在他的故鄉，極易引起誤會。

“其實，我一直有一事想問你。”

洛寧迅速轉移話題，此事他思索已久。

“嗯……？”米娜凝視著他，湛藍的眼眸中滿是疑問。

“咳……奧星酒館的二樓，藏著何物？”

“酒館？二樓？”米娜秀眉微蹙，反問道：“洛寧大人未曾上去探查過？”

“不曾。”洛寧斬釘截鐵地答道。

“二樓……不過是飲酒之地，畢竟是酒館嘛。”

“僅是飲酒之地？”

米娜的回答令洛寧略感意外。

他還以為會是……嗯，難以言喻的場所！

“嗯，飲酒之處……只是二樓的酒更醇厚，侍者多為穿著輕薄的女子。如若客人願買高價酒，她們便樂意陪伴客人共飲。故二樓的特別之處或許在於這不成文的伴飲服務吧？畢竟客人的點單會影響她們的薪酬……”

見洛寧一臉好奇，米娜詳細解釋起來。

洛寧頓時覺得自已多慮了，這與他的想象相差無幾。

酒館在他原先的世界裡也有，花錢買酒，再配上陪酒姑娘，商業模式大致相同。魔界的魔族愈發接近人間的消費觀念，洛寧不禁對米娜的商業頭腦讚歎不已。

“若洛寧大人有興趣，我可以領您前去……”

“可行。”

洛寧爽快答應，卻又緊接著補充道：“可行歸可行，不過不能讓莉露魯知曉，否則她會生氣。”

已許久未見莉露魯發怒，洛寧竟有些懷念那樣的場景。

“莉露魯的確……她對您的獨佔欲極強。”米娜輕聲應道。

洛寧是莉露魯的召喚物，七大魔王皆知，他們之間確有微妙的牽絆。

說是惡魔對獵物的獨佔欲，或是別的情愫，都難說清楚。但在沉穩的米娜看來，這般情緒顯得稚嫩了些。若是她，她不會惱怒，甚至會予以鼓勵。

洛寧點頭，深以為然。他對莉露魯的獨佔欲心知肚明，因此總格外謹慎。

“所以，下次你偷偷帶我去。”

“米娜明白，這就作為咱倆的秘密吧……”

米娜點頭，對此事竟感到一絲喜悅，雙眸在波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她彷彿變魔術般，從腰間取出一個預先準備好的布囊。

隨後將沉重的布囊遞給洛寧。

“裡面裝有一袋金幣，足以供洛寧大人在二樓消費。等大人閒暇時，徑直上樓便是，感知到您的那一刻，我會立刻趕來陪伴。”

米娜平日並不陪客。她是魔王，能在魔王城街頭露面已是難得，想在奧星酒館二樓見到她，幾乎是不可能。然而，對洛寧而言，一切皆有可能。

洛寧接過沉甸甸的布囊，金幣的重量估計有數斤之重。

魔王城的第一女店主，名副其實的富婆。洛寧暗自感嘆。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金幣。

這錢來之不易，洛寧並非白拿，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這是常理。

此刻木筏的速度已達極限。

確定洛寧已適應航行，且無暈船之狀，米娜已悄然多次加速。

木筏破浪前行，猶如孤舟在荒蕪大地的星辰之間穿梭。

洛寧端坐船頭，吹拂涼風，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道：...

\"米娜，我搜集到幾許關於‘黑雨’的情報……此刻，我將詳情告知於你，煩請你轉達其他魔王，集眾人之力，探析其中奧秘。”

洛寧身為魔王一脈之人，加之魔族領袖待他寬厚，自當信守承諾，傾力助魔族於危難之際。

正因如此，他心安理得收下米娜的饋贈，因為他確有能力擔當大任。

“‘黑雨’？……洛寧大人是否有所發現？”

他話語間的莊重令米娜一怔。

數百年來，魔族雖竭力探究黑雨之謎，然這無處不在的雨對他們來說威力巨大，即便魔王亦無法倖免，僅是躲避已是竭盡全力，更莫說靠近揭秘。

因此，但凡有關“黑雨”的點滴線索，都會引起魔王們的高度重視。

“雲層之中，非雨之形，乃是黑色飛鳥。”洛寧言辭簡潔。

“飛鳥……？”

“不錯，那黑色的雨滴，乃是黑羽鳥脫下的翎毛。羽毛接觸空氣，即化為水滴，灑落世間。”

“翎毛……麼……”米娜手指輕輕抵住下巴，陷入深思。

“何故疑惑？”

米娜的反應並未讓洛寧感到太過驚訝，她似乎早有所知，與他初次揭開黑雨真相時的感受大相徑庭。

“昔日，我曾以水系魔力感知天空狀況。所控水流觸及黑雨，隨即染毒，與我失去聯絡……唯有一次，魔王城上空，黑雨夾雜尋常雨水落下，我有幸窺見其結構……”

“如大人所言，它們在與空氣完全接觸的一瞬，輕盈如飄零之葉。我曾猜測是某種生靈的絨毛，然在七大魔王會議上，此假設已被否定。”

“的確有種魔獸，能將毛髮化作水珠，然而其重量沉重，無法翱翔雲端。況且，此等低階魔獸，皮毛並無毒性，在這冷酷的黑雨中，難以存活。”

“黑雨的成因與構造，我們始終無法找出合理的解釋……故而只能將之歸咎於魔力消逝，視作創世神的責罰……”

“然而，你的見解……倒是讓我想起一事。”

“請說。”

見米娜目光凝重，洛寧也斂容傾聽。

米娜的情報豐富遠超他所料，其實她的猜測早已接近事實，只因其他魔王的否定而猶疑不定。若她意志堅定，黑雨的秘密或許早已揭曉，無需洛寧介入。

“不知你是否知曉，魔族領空多被一種魔獸佔據……”

“那種魔獸名為‘三足烏’，通體漆黑，三足烏鴉是也……個體雖不強大，但群居數量眾多，凡生物踏入其領地，皆遭無差別襲擊……”

“這也是為何人類冒險家不敢輕易飛行，即便是某些實力不足的高階魔獸，也不敢貿然穿行於三足烏的領地。”

“三足烏……”洛寧憶起往事，沉聲道，“我曾見過。”

莉露魯上次帶他穿越巴米利斯森林時，他們曾遭那種漆黑鳥獸的襲擊。

“但它們與雲中的鳥獸並不相同。”洛寧繼續道：

“首先，三足烏畏懼萊瓦汀。上次我在空中遇襲，揮動萊瓦汀便輕鬆嚇退了它們，而云中的鳥獸，無論我如何揮劍，它們都無動於衷，甚至我以萊瓦汀攻擊，它們也能迅速自愈。”

“最為關鍵的是……米娜……那些雲中的鳥獸，恐怕，沒有生命……”

“沒有生命……？”米娜驚愕不已。

無生命的物種……可稱作物種？

這一點，已超出她的認知範疇。

“它們能自由出入魔族結界，即使是在魔族結界未破之時，也能任意穿梭……此次在人類領土邊界，我聽見人類在談論它們。”

“這……頗令我意外。你說有魔獸，我還猜想可能是魔族獨有的新生命體……但若它們無生命，卻又以鳥獸之態存在……”

“嗯，很可能是人工造物。”洛寧點頭，做出結論。

他所言正合米娜心中的猜測，二人在某種程度上心有靈犀。

至少，洛寧覺得與智者交談總是輕鬆愉快。

“回去梳理一番魔族的仇敵，回溯至黑雨首次降臨魔族大陸之前，是否曾與擅長邪惡法術的種族結識……或者找出這片大陸歷史上的相似魔法加以對比。”

在魔界之土，武學高手層出不窮，而這類邪門歪道的法術，實屬罕見。若論動機，洛寧料想此番事件必與人間某教派有所牽連。

然而，洛寧並不認為此事出自人類之手。若人類擁有這般實力，魔族豈非早已動盪不安，又何必暗中藉助冒險者的力量，潛入魔界探秘？

“我明白，回去後我會仔細梳理你帶來的線索。”米娜微微點頭，繼續道，“關於你重返魔界的訊息，我已經告訴莉露魯，她得知你即將回歸魔王城，此刻正火速趕回。”

洛寧雙臂撐在身後，仰望那無星的黑幕。突然，他轉身對米娜笑道：“她去哪兒找我了？”

“她……或許已把精靈領地翻了個底朝天。”米娜答道。

“為何是精靈領地……”

雖然在這廣袤的大陸上找人的確不易，但也不至於從遙遠的精靈族開始搜尋吧。

“咳咳，她說……精靈族女子個個機智非凡，若你被傳送至精靈族，恐怕會一去不返。因此，她先去最‘危機四伏’之地尋你……”

洛寧被“危機四伏”一詞逗樂。

“不至於吧……他們都是我筆下的生靈，哪會對我畫中的人物感興趣……”

洛寧的目光落在米娜曼妙的身姿上，這話連他自已都不信。

“是嗎……”

米娜輕輕提起閃爍波光的魚尾，貼於水面，若有所思。

魔王城近在眼前。遠遠望去，高塔燈火通明，頂端的魔法炮臺在黑暗中緩緩轉動，不知目標所在。

這一圈兜轉下來，洛寧覺得還是魔王城最讓他心安。眼看就要到達城門，洛寧嘴角泛起不易察覺的微笑。

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連續三次。

洛寧低頭看去，只見一隻小手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你醒了？”洛寧撥開拉茲身上的棕葉。

葉下，露出圓圓的小腦袋和一雙焦急的眼睛。

“神明大人……拉茲……拉茲……”

“怎麼了？”她愁容滿面，欲語還休，洛寧不禁擔心這小天使是否染疾。畢竟她曾為洛寧抵擋過一次災禍，洛寧對她多了一份關懷。

但轉念一想，天使族怎會輕易生病。

“神明大人……拉茲……想去……去林間……”

“去林間做什麼？”洛寧皺眉問道。

隨即，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拉茲臉色一變，漲紅的小臉配上緊閉的嘴唇，洛寧已猜到她的需求。

“米娜，稍等一下。”

洛寧輕拍米娜的肩膀示意。

米娜的身體在接觸到洛寧的手時微微顫抖，她微笑回應：“嗯，好的。”

小舟緩緩停下，水面恢復平靜，顯出陸地原貌。

船隻完全停穩後，洛寧抱起蜷縮在木板上的拉茲，疾步奔跑。

幾乎使出了當年運動會百米衝刺的速度。

“忍著點，別拉出來了。”他邊跑邊叮囑。

“唔……拉茲……忍著呢……”

拉茲面露緊張，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洛寧將她放在一片淺草地上，草叢剛好覆蓋她的臀部。拉茲提起裙襬蹲下，尖尖的草尖刺得她臀部發癢，她伸手撓了撓，抬頭看向洛寧。

“神明大人不許偷看……！”

洛寧早已轉過身去，他可沒有偷看小孩如廁的習慣。

“我不看，我不看。”他無奈地回答。

拉茲覺得尷尬極了，翅膀環抱胸前，天使族無需進食，自然無需排洩。

但她剛才吃得太多，腸胃一時無法適應，竟然出現了排異反應。記憶中，她很久沒上過廁所了！

拉茲萬萬沒想到，百年後的第一次如廁，竟在魔界的荒郊野外，且是在神明面前！真是羞死人了！

若非身體反應強烈，她也不會在此刻神明面前脫褲蹲下！

“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