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果真有異物

在凌霄之巔，翱翔雲海，對天之驕子拉茲而言，無非是尋常之事。在她的意識深處，直衝雲霄總勝於長久承受雨的洗禮。

濃重的霧靄中，洛寧置身煙波浩渺，溼潤的空氣令他呼吸困難。

他緊閉雙目，原以為忍耐一時，憑拉茲的速度，頃刻便能穿越這片雲海。然而意料之外，踏入雲霧的一剎那，全身竟遭受連綿撞擊，迫使洛寧不得不睜眼視物。

彷彿無數黑影隱匿雲端，猶如驚慌失措的鳥獸，盲目地向侵入者衝擊。

“果真有異物！”拉茲驚叫一聲，手中聖光短劍熠熠生輝。

她在混亂中揮劍如飛，驅退湧來的生物，卻無法阻擋它們源源不斷地撲來。它們無聲無息，唯有洛寧耳邊迴盪著紛亂的羽翅振動聲。

所見非虛，雲層之內確有隱秘！如此僵持，顯然無法前行，他們的道路已被封鎖，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洛寧果斷放手，兩人在混亂中漸行漸遠。

“你要去哪兒？！”拉茲猛然回頭，精緻的臉龐滿是委屈，彷彿洛寧要獨自離去。

洛寧腳下的魔法毯已被詭異鳥獸撕裂，放開拉茲後，他身形急速墜落。

“一會兒接住我。”洛寧的聲音在風中消散，拉茲是否聽見，無人知曉。

耳邊疾風呼嘯，黑髮飄搖，臉頰貼著，再次睜開雙眼，洛寧眼中已泛起一抹赤紅。

他緊握萊瓦汀，如同上次斬破雲層，霎時啟用的萊瓦汀激射出一道吞噬光線的漆黑月牙形光刃。

雲層在光刃觸碰的瞬間被撕裂，隱藏於黑雲之上的金色陽光從中透出。

恐怖的黑暗氣息令拉茲嬌軀顫抖，她環抱雙臂，冷顫連連。目光瞥向下方急速墜落的男子，她眉頭微蹙，展開純白的四翼，俯衝而下。

萊瓦汀的黑色火焰腐蝕著破碎的雲層，即使擁有再強的再生之力，短時間內也難以恢復聚合。

“啊啊啊！”焦急的尖叫聲中，拉茲不負眾望地抓住了下墜的洛寧。趁黑雲縫隙尚未閉合，她抓住洛寧的衣領，奮力向上俯衝。

按常理，小型四翼天使無法帶動一名正常男子飛翔。可不知這女子從何處習得飛行法術，抓住洛寧的瞬間，四翼聖光大盛，每片羽翼、每根羽毛在這聖光沐浴中迅速生長。

羽翼擴充套件數倍，輕輕一振，便捲起颶風。

“……這魔法，我記得是獨角獸的魔法吧？”洛寧對剛才的死裡逃生毫不在意，高空墜落的遊戲早已司空見慣，此刻仍能與拉茲閒聊。

倒是拉茲急得不行。

“你還有心情說這些，神明大人！！”

“獨角獸的魔法，‘聖光羽翼’。在揹負重物無法正常飛行時使用……你竟然偷學了這魔法？”洛寧戲謔道。

這魔法他記憶猶新，曾在書中主角遇到獨角獸的情節中提及，那獨角獸替她運輸了不少重物。

洛寧猜測不出拉茲學這魔法的目的，但眼下無疑解決了燃眉之急。看來這女子已準備好擔當一匹“坐騎”。

他們自雲層裂隙中衝出。

雲層之上，初升的太陽溫柔灑落，光線並不刺眼。向西望去，能辨識出那團黑雲源自魔族領地。

然而，洛寧記得莉露魯曾言，魔族領地外的結界能抵禦一切生命入侵。而藏匿於黑雲中的事物，他方才已看清，正是那些黑色鳥獸。

那些鳥獸便是黑雨的秘密。

它們擁有生命，理應無法輕易從魔族結界中飄出。

“哼哼，怎麼樣，拉茲厲害吧？”若非此刻需抓住洛寧，拉茲定會叉腰邀功。

“嗯，厲害。”洛寧敷衍地應了一聲，沉吟片刻，又問拉茲：“魔族的結界是隻能出不能進嗎？裡面的生物可以隨意離開？”

“嗯……？”拉茲眨動翠綠的眼眸，思索道：“以前，魔族領地內的魔獸確實能外出，但後來七大魔王為了限制魔獸的活動範圍，把結界封死了……哦，對了，昨天拉菲爾大人把結界破開了！”

洛寧一愣，他也憶起此事。

\"拉斐爾持永恆之劍，竟摧毀了魔族的護盾？\"

\"嗯嗯嗯！\"拉茲連連應答，神色驚訝。

洛寧心中暗叫不妙，突然意識到事態嚴重。

若是魔族的防禦罩消失，豈非連尋常野貓野狗也能闖入？

以往尚能擋住一些強悍的江湖客，如今卻可能只需膽大即可？

然而，此事與雲團飄出並無直接關聯。洛寧昨日聽聞那位好心村民提及，西山黑雨已非一日兩日之事，故與拉斐爾破除護盾無關。

如此看來，僅剩兩種可能。

一是這些黑鳥無視魔王設下的結界。

二是它們可能根本非世間生物……

\"拉茲。\"

洛寧思及此，再次呼喚小天使。

此刻拉茲已心神不定，腦海滿是對黑雨的憂慮，糾結是否向洛寧詢問紅薯幹之事，卻又難以啟齒。

洛寧喚她時，她嚇得一顫。

\"在，在，在！\"她猛然回神。

\"下去捉一隻鳥來。\"洛寧冷然吩咐。

洛寧的聲音輕輕落入拉茲耳中，她四隻延長的羽翼在飛行中頓了頓。

\"不，不去！\"她堅決拒絕，\"拉茲不願觸碰那種黑鳥！\"

\"好吧。\"洛寧無所謂地說，\"放開我，我自已去抓。\"

洛寧顯得十分認真，萊瓦汀劍握在手中，另一隻手在空間袋中摸索出一根繩索，似真要親自捆綁一隻鳥回來。

拉茲鼓起臉頰，欲言又止。

拉斐爾大人曾強調，必須確保此人的安全。若她放手，任洛寧墜落，便是違逆了拉斐爾大人的旨意。

\"拉茲、拉茲明白啦！！\"

最後只能妥協，拉茲深呼吸一口，接著說。

\"拉茲現在就送你下去，然後為你抓鳥，好嗎？\"

洛寧滿意地點點頭：\"好。\"

說罷，小天使又忙碌起來，拉著洛寧降低高度。

腳下厚重的黑雲在氣流中湧動，宛如翻滾的泥漿，讓拉茲感到壓抑。

天使最厭惡黑色，此刻她卻要在黑雲中捕捉黑鳥。

先前被洛寧斬開的裂口正緩緩合攏，這團雲與其中的生命彷彿擁有可怕的復原力，即便遭神器萊瓦汀的黑炎焚燒，也能自我修復。

穿越雲層顯然不明智，拉茲帶洛寧繞過黑雲，從邊緣降落。

天使飛行迅疾，洛寧感覺自已如同坐過山車，強風令他眼澀，不得不閉目。

再度睜開眼，他們已抵達山腳。

此處恰好位於雲層邊緣，未被陰影籠罩。

那團雲緩緩飄蕩，半天未見移動，一半連線魔界，一半顯露人間山頂。

\"乖乖待著，別亂跑，神明大人！\"拉茲低聲叮囑。

失去洛寧或讓洛寧受傷，皆違背拉斐爾大人的意願，前者更為嚴重。

洛寧整理皺褶的衣裳，點頭答應：\"行，我不會亂走。\"

拉茲在得到答覆後才放心，展開四翼飛向雲層。

洛寧所在之地未降雨，但他清晰看見不遠處山頭的混沌黑暗。

飄落的矇矇黑雨彷彿能染黑一切，連山頂的大樹葉片也染上一層墨色。

還有瘋狂的魔獸、黑色的草地、漆黑的土地。

明明是白晝，村莊一片祥和，遠處卻猶如末日降臨，這種對比令人毛骨悚然。

洛寧望著這黑白分明的天空，不禁感慨。

若雲層中的鳥獸真是生命，那麼……這雨水是何由來，是它們的排洩物？傾盆大雨就是鳥群腸胃不適？

洛寧覺得這想法奇特，立刻收回思緒。

抬頭望向遠飛的拉茲，她像顆金色流星，速度快得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金色光痕。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洛寧竟無絲毫憐憫，對他而言，此刻唯有物盡其用。

眼角餘光瞥見身後靠近的身影，洛寧微微側首。

以防山上亂竄的魔獸襲擊，洛寧的注意力始終向前，淡淡地向後看了一眼。

畢竟，他已經猜到來者身份。

\"小夥子，這...這裡怎會有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