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早就為這一日做足了準備。

每一幅落地窗上都貼了紅色的喜字,一應裝飾換上了寓意吉祥的葫蘆鴛鴦,花瓶裡是一早空運而來的紅拂玫瑰。

花瓣一層層的緊貼著,紅的熱烈,每朵花有三十幾片花瓣,鮮豔飽滿的幾乎要溢位來。

沈正山三令五申,今天在沈園不允許談論公事,一應禮數之外的話都不可以講。

車隊的頭車進入眼簾,永叔忙指揮著各路人馬做好準備。

盤山路兩側安保人員嚴陣以待,提防各路媒體狗仔偷拍。

好在沈園地勢高,相對安靜,足夠車隊順利通行。

頭車在預估的吉時停在沈園門口,分秒不差,後方的車輛間距均勻,直到最後一輛剎了車,才進行下一流程。

車門開啟,宗敘護著白紓下車,夫妻兩個常年活躍在各大公眾平臺,還是引起沈家小輩的唏噓。

電視裡和現實中還是不一樣,這兩個人保養的哪裡看得出實際年齡。

白毓之緊隨其後,施啟手中提著保險箱跟在他身側。

擠在二樓窗前刺探一線情報的女孩給沈琅通風報信。

“姐夫來啦!”

沈琅很淡定的捏起茶盞,放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沈念初瞟了一眼,盞中的茶水有很細微的顫動。

媒人引著宗家眾人進門,而後便是流水一樣的聘禮抬進沈園。

聘禮單子長的過分,報喜人聲音洪亮,喝乾了兩壺茶水才將將報到一半。

寓意吉祥的龍鳳紅燭,對聯喜字,十里紅布,並各類喜果海味,椰子,四京果生果,菸酒茶糖。

禮金、各類房產商鋪、金銀玉器,珠寶首飾、古玩字畫,最後是活物三牲,以及一對聘雁。

壓軸的兩頂王冠鳳冠惹得沈家一陣感嘆,沈正山帶頭誇白毓之體貼心細,大談特談這個準女婿有多好。

當事人因為禮儀規矩,候在門外,隱約都聽得到。

沈琅則是在二樓聽得耳朵都發麻。

她是說要風風光光,但也不至於這麼大排場。

那十二輛貨車把沈園搬走都足夠,還能把沈正山心愛的菜地挖出來一併打包。

過禮的環節隨著最後一聲禮成宣告結束,全程消耗三個多小時。

沈琅鬆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沈念初沒有跟著其他小輩去湊熱鬧,幽幽提醒了一句,“你該下樓了。”

放鬆的神經倏然又緊繃起來,沈琅耳垂都泛著紅,站起身在房間裡繞來繞去。

在自以為無人發現的角落裡兀自緊張。

所以剛剛那滔滔江水一樣的聘禮,是她的賣身錢。

沈正山給她備的嫁妝很拿得出手,她倒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來我往的,早晚還不是要糾纏到一起去,一塊錢也要掰成五毛錢花。

但她還是緊張。

雙姨在門口觀望著,聽到媒人一句請準新娘,腳步飛快的走到茶廳,招呼沈琅下樓。

她確認了一遍自已的妝容沒問題,很完美,很服帖,不卡粉,也沒出汗,沒花妝。

抬腳便要下樓,被雙姨喊住,將忘在妝臺的喜扇遞給她。

“小姐,喜扇要遮半張臉。”

沈琅眨了眨眼,“我今天這麼好看,肯定要給他們看全臉呀。”

擋住幹什麼,不是白化了。

雙姨又哄了她兩句,沈琅才老老實實舉著扇子,每一步都邁的很穩,從二樓的樓梯口走下樓。

她是有些嬌嬌小姐脾氣,但很拿得住大場面,姿態優雅步伐從容,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踱步而下。

白毓之這時才感覺到異樣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要呼之欲出。

直到瞥見她紅色的衣角,才很沉的撥出一口氣,將掌心的汗意擦在了宗曜的西服上。

宗曜想罵街。

沈琅一襲正紅色的旗袍,金線繡著一隻活靈活現的鳳凰,造型意外的和白毓之胸口的不死鳥胸針很像。

也許早在冥冥之中,就是會有這麼一天。

喜扇遮住了她半張臉,沈琅走到白毓之身前,眼眸流轉帶著幾分嬌嗔的意味,臉頰紅的像沈園隨處可見的紅拂玫瑰。

媒人將盛著湯圓的紅玉碗端到二人身前,嘴裡唸叨著喜慶話。

“新人吃湯圓,圓圓的美夢圓圓成,甜甜蜜蜜,幸福綿綿!”

白毓之很淡定的接過碗,吃掉一個白胖的湯圓,又將另一個送到沈琅唇邊。

她湊上前將湯圓吃掉,聽到無數人起鬨祝福的話語,潮水一般將兩個人淹沒。

那個瞬間喧鬧又聒噪,像是大黃一聲聲的昭昭,一聲聲知越喜歡昭昭。

溫熱的花生餡破皮化開,順著喉嚨流進胃裡,甜膩的讓人覺得不真實。

“我沒做夢吧?”沈琅問。

她聲音很小,可白毓之聽得一清二楚,一瞬間眼眶有些泛紅。

他以為自已能剋制住,儘管昨晚的醉意依舊沒能讓他安穩入眠,混沌的思緒預想著這一天會發生的一切。

才恍然,眼下所有事都順順利利的落定,沒有意外,沒有混亂。

這一次他沒有失手,沒有將她弄丟。

“不是夢,昭昭。”

喜扇掩著唇,沈琅痴痴的笑,“怎麼還紅眼睛,你多大啦?”

笑著笑著她自已也開始想哭。

只有他們知道分開的那一千多個日夜是如何渾渾噩噩的度過。

日復一日的將這份青澀稚嫩的感情捶打,血肉鑄就的每一下,各自磨練出想要廝守的心。

媒人看他們兩個人突然就紅了眼睛,有些不清楚情況。

這不是商業聯姻嗎?怎麼搞得這麼深情。

她捧著婚書上前,適時地打破了這個有些傷懷的氛圍。

“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紅底灑金的卷軸開啟,婚書兩角用金墨勾勒了兩朵盛開的茉莉花,字跡鸞翔鳳翥,跌宕遒麗。

【天地歡喜 兩情相遇 喜此生攜手 匹配同稱

朝朝暮暮 宜家宜室 自此兩姓聯姻 一堂締約

天崩地摧 石爛海枯 良緣永結 白首相攜】

沈琅認真的讀了一遍婚書的內容,看字跡是他親手所寫。

兩個人成天在一塊,從來沒見他拿出來過。

她很確定白毓之每天在公司不務正業。

紅色的瓷罐子裡盛著龍泉印泥,兩個人指腹沾著這抹紅,用力印在婚書兩個名字的落款上,至此禮成。

過禮結束,便是回禮的環節。同樣的請告先祖,叩拜敬香,而後是三米多長的嫁妝單子。

宗家的十二輛貨車也算是有來有回。

沈正山面子裡子賺足了,和宗敘熱絡的交談,互相恭維著對方的子女,很是滿意這門婚事。

皆大歡喜。

合照環節是沈琅曾經的助理瑤瑤帶著工作室的攝影師,親自完成了一系列錄影攝像的工作。

白毓之攬著沈琅的腰,笑的溫柔,在她耳邊說著。

“百年好合,沈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