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林映初冷聲問道。

顧白意識到,林映初可能差點就死於規則了。

“不要看地面。”顧白警告道。

規則四【不論天花板上發出什麼動靜,請不要抬頭檢視】。

沒錯,顧白判斷地面和天花板顛倒了。

此刻的地面,就是那個絕對不能凝視的天花板。

正因為地面和天花板相互顛倒,才導致了剛剛三人走出標本室左轉,一直行進,卻一直沒有找到來時的大門入口。

上下顛倒,導致左右的相對位置也相互顛倒。

向左行進,看似是原路返回,實則是南轅北轍,朝著一個完全陌生的方向出發。

印證顧白這一猜想的,是剛剛浮起的泡沫。

顧白認為剛剛糊了自已的一臉的泡沫,密度很大,泡沫‘浮起’這一現象,有悖於阿基米德原理。

所以比起‘浮起’,顧白更傾向於認為是‘墜落’。

所以,顧白得出了結論:天花板和地面相互顛倒了,玩家的上下方向顛倒了。

這種上下顛倒,並沒有改變重力對環境的影響,卻改變了重力對玩家的影響。

因此,玩家行走於天花板之上,而泡沫卻會墜落。

“我們的上下方向顛倒了,現在的地面,就是之前的天花板。”顧白對林映初解釋道。

顧白說完,氣喘吁吁的筱智才從後面姍姍趕來。

泥濘的地面快把筱智給活活累死了。

“我認為……顧白……說得對。”筱智連忙附議,說話間上氣不接下氣。

“這導致我們現在並不在返程的路上。相反,我們正在朝著相反的未知方向越走越遠。”顧白繼續補充道。

林映初並沒有多言,她選擇相信顧白二人的判斷。

顧白二人剛剛救了林映初一命,這讓林映初對他們有些改觀。

“所以現在,我們是繼續往前走,還是返回標本室呢?”林映初繼續徵詢顧白二人的意見。

可誰料,關於這個問題,顧白和筱智的意見出現了分歧。

“往回走。”顧白給出了答案。

“往前走。”筱智給出了答案。

異口不同聲,兩個截然相反的答案。

顧白怔住了。

顧白知道筱智腦回路不正常,但眼下生死攸關……這傢伙怎麼能這麼激進?

“我認為先回到標本室,藉助光線檢視有哪些新解鎖的規則;然後再嘗試往另一個方向行進,尋找大門入口。”顧白解釋了自已想返回的緣由。

顧白希望藉此說服筱智。

可筱智自有決斷。

但筱智也自知自已剛剛給出的答案有悖常理,準備開口解釋。

“如果我是遊戲方,我是不會給出‘原路返回’就能逃出‘裡世界’這一選項的。”

“因為這對玩家來說,實在過於簡單。”

“打不過,就跳關。”

“那麼遊戲的意義何在?”

“遊戲的樂趣,正在於其難度,不是麼?”

“相反,如果我是遊戲方,我會讓大門入口直接消失,變成一堵牆。”

“玩家如果想要逃出‘裡世界’,就需要完成對‘裡世界’規則的探索。”

“所以我的選擇是,繼續前行探索。”

筱智微笑地闡述著他天馬行空的邏輯。

顧白‘往回走’的判斷是基於客觀規律;

而筱智‘往前走’的判斷是基於遊戲方的立場。

顧白並沒有被筱智說服,依然堅持著自已的判斷,他認為筱智過於激進。

筱智也自然沒有被顧白的解釋說服,他認為顧白的想法過於保守。

那麼最終決定權,就落在了第三人林映初身上。

她的抉擇,將決定三人接下來前進的方向。

“往前走。”林映初簡短地答覆。

林映初選擇相信筱智的判斷。

這讓顧白十分不理解。

光憑筱智一番漫無邊際的想象,林映初就選擇相信筱智?

不對。

顧白冷靜下來細想,是林映初之前看到了筱智的勝利條件——

林映初得知了顧白都不知道的‘筱智的秘密’。

也許,這才是林映初選擇相信筱智的緣故。

一方面,林映初死死捏住了筱智的把柄。

另一方面,筱智的勝利條件裡很可能包含著關於‘主辦方立場’之類的內容。

這讓林映初更加信任筱智的判斷。

但無論如何,現在的顧白別無選擇。

自已正伏在林映初的背上,只能按照對方的意願行事。

“那就繼續往前吧……”顧白作出了妥協。

接著,三人繼續在無盡黑暗的‘走廊’之中緩緩前行。

朝著某片未知的領域,越陷越深。

地面液體的咕嚕聲不斷加劇,就像是在沸騰。

林映初不斷用她那‘回聲波探測’的能力,在黑暗中探知四周的障礙物和牆壁。

不久後,林映初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顧白和筱智二人再次疑惑。

而林映初的解釋,毛骨悚然。

“有個房間,正位於我們的左邊。”林映初簡答道。

顧白望向漆黑一片的左邊,想象著那裡有個陌生的房間,不寒而慄。

在一片漆黑、方向不明的詭異空間裡走了那麼久,突然出現了一個房間,著實讓人驚悚。

“進去看看吧。”筱智提議道。

林映初再次認可了筱智的提議,揹著顧白走向房間的門前。

林映初摸了摸房間的門牌,試圖透過細微的觸感判斷門牌上寫著什麼字。

雖然林映初的‘回聲波探測’超出了顧白的理解,但‘摸門牌識字’這一技能顧白還是理解的。

因為顧白隱約記得自已就有項這樣的技能——

摸撲克牌,透過紋理帶來觸覺上的極細微差別,判斷撲克牌的花色和數字。

很快,林映初給出了她的識別結果——即門牌上寫著什麼字。

而她的答案,讓顧白毛骨悚然。

“「標本室」,左右映象顛倒,底下有一串德文。”林映初說道。

聽到這個答案,筱智似乎非常興奮。

彷彿是主辦方巧妙的遊戲設定,讓筱智覺得十分有趣。

而此刻的顧白卻是驚訝到瞳孔瞪大,臉上毫無血色。

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

莫非……走廊是一條環路?

不,顧白確定自已沒有拐彎,一直朝著直線前進。

走廊並不是環形,除非它擁有類比地球的曲率半徑,才能讓人意識不到拐彎的存在。

這不可能。

所以,是詭異的力量,讓自已陷入了迴圈……

令人絕望的,無盡走廊。

那麼,如何掙脫這個迴圈呢?

沒等顧白細想,林映初便揹著顧白,和筱智一同進入了標本室。

眼入眼簾的,是和之前標本室裡一模一樣的場景。

一樣令人作嘔的福爾馬林氣味,一樣昏暗的燈光,一樣裝著各種奇形怪狀標本的罐子……

就連桌上灰塵的形狀,都和來時一模一樣。

這裡,真的是原來那個標本室嗎?

顧白看向標本室一角的櫥櫃。

“你在嗎?”顧白問向蘇珊。

可是,櫥櫃裡並沒有傳來預想之中‘嘶~’的聲音。

10秒,20秒,30秒……

那個期待之中的聲音,始終沒有響起。

讓人一度懷疑,這裡究竟是不是原來的那個標本室。

顧白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映初將耳朵貼在櫥櫃邊緣,仔細傾聽著櫥櫃裡面的聲音。

接下來,林映初給出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答案。

“蘇珊,她死了。”林映初解釋道,語氣沒有夾雜任何感情。

“我聽到了屍體軟組織發出的崩解聲、細菌分解組織產生氣體發出的嘶嘶聲、組織液化的液體流動聲。”林映初繼續解釋。

顧白不敢相信,隨即拿出那本紫色遊戲手冊確認了玩家的生死狀態。

忽然間,顧白的心中湧出一股巨大的莫名悲痛。

顧白和冷血的林映初、把死亡當作遊戲的筱智不同,失憶的他有著尚未泯滅的人性。

蘇珊救了自已,幫助了自已,而自已……

很可能害死了她。

從時間關聯上看,大機率是顧白的出現,導致了蘇珊的死亡。

也許是蘇珊幫助玩家的行為,導致了裡世界中的工作人員對她的處決。

顧白望著那個冰冷的櫥櫃,茫然失語。

“對不起,蘇珊……”顧白喃喃道,聲音小到只有林映初能聽清。

而眼前的一切,也證實了標本室似乎大機率就是原本的那個標本室。

三人陷入了迴圈。

也許三人下次再來到這裡,就可以親眼看到蘇珊的本體——

在福爾馬林溶液裡。

“我們……重新看下《遊戲手冊》吧。”許久後,顧白從悲痛中恢復過來,提議道。

筱智拿出了那本淡紫色的手冊,然後倒映在玻璃瓶上。

顧白仔細閱讀著映象後的文字。

果不其然,新的規則解鎖了。

與其說是規則,更不如說是一種莫名奇妙的提示。

【麥哲倫船隊證明了地球是圓的,但卻不能否定‘地平說’】

【為此,您需要穿越世界盡頭的南極】

【南極冰層之下的日耳曼尼亞,期待您的到來】

看完規則後,顧白不明所以。

這規則疑似有些過於莫名其妙了。

文字描述的不是一種約束或者禁忌,而是一種故弄玄虛的謎語提示。

對於這一謎面,三人只好開始解謎。

也許謎語的謎底,就是打破無盡走廊迴圈的出口。

正當顧白一籌莫展之際,筱智饒有興致地開始了分析。

“這個謎面涉及兩個著名的陰謀論假說,‘地平說’和‘Nazi南極基地說’,這兩個假說在真實世界均已經被證偽。”

“首先,這個裡世界的架空背景,處於Nazi戰勝同盟後的邪惡統治之下。”

“日耳曼尼亞是柏林作為世界之都的稱呼。”

“真實世界裡,盟軍在佔領柏林後,克格勃在Nazi留下的秘密資料中發現了一份極其詭異的地圖。”

“地圖陸地形狀之詭異,與地球上任何一處地點都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