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外,筱智這傢伙也從感染者遊戲中倖存了下來。

而且,看起來很輕鬆。

筱智將右手比劃做望遠鏡,眯起左眼,用右眼透過右手比劃的‘望遠鏡’打量著顧白,一副好奇的樣子。

“看來你們的遊戲,進行得不太愉快呀。”筱智看著顧白沉重的神情,好奇問道。

“讓我猜猜,你一定是零號感染者對吧?”筱智若有所思地繼續追問顧白。

顧白不想多言。

“你猜錯了,筱智同學。”顧白漠然回應。

顧白無意說謊,只是希望堵上筱智的嘴。

“哦,那還真是意外。”筱智撇了撇嘴,聳了聳肩。

林七巧默默地看著二人表演,不置可否。

感染者遊戲的過程,對於無法漠視生命的顧白來說,是沉重而壓抑的。

但對於筱智這種純粹的玩家而言,感染者遊戲更像是一局酣暢淋漓的狼人殺。

在筱智的理念裡,自玩家進入遊戲的那一刻,便已經死了。

玩家只是純粹的玩家,遊戲只是純粹的遊戲。

這樣一來,筱智只需考慮遊戲的勝負,而沒有人性的負擔。

他只需要作為玩家,贏得勝利。

與此同時,享受遊戲的過程。

彼時筱智作為A組的零號感染者,進入感染者遊戲後,採取了與顧白截然相反的策略。

不同於顧白一直隱瞞自已的身份,筱智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自爆感染者。

筱智在感染者遊戲內蠱惑人心,顛倒黑白,讓A組的其他玩家求著被筱智感染。

甚至A組的某些玩家被迫簽訂血字契約,宣告欠筱智一把鑰匙,才勉強上了筱智的這條船。

感染者遊戲結束後的筱智,可謂賺得盆滿缽滿。

筱智不僅拿到了SSS級的評價,還額外收穫了來自其他玩家的3把鑰匙。

當然A組的玩家,也取得了筱智所許諾的‘共贏’結局。

A組的9名玩家中,最終7人存活,在ABCDE五組之中,以7\/9的存活率位列第二。

視角回到顧白這裡。

顧白翻開遊戲手冊重新確認,發現了兩件驚人的事實。

儘管顧白獲得了「雙子座」的鑰匙,但手冊上顯示的【校園探索度】卻依然保持在0%,沒有絲毫的增長。

根據校規第二則【校園探索度每提高1%,都可以獲得一枚鑰匙】,顧白推測此次透過「感染者遊戲」獲取鑰匙,是一種區別於規則二的非常規獲取方式。

顧白認為,也許獲得鑰匙的方式還有很多,比如——玩家間的交易。

此外,顧白還注意到【災厄時鐘】上的計時,已經計數到了4小時23分。

這意味著當下,一分一秒都在流逝。

災厄「瘟疫」隨著倒計時的計數,正在悄然迫近。

儘管顧白有「雙子座」的鑰匙,按照規則可以在災厄降臨的那一刻避免規則死亡,但那些災厄的徵兆——樓道里那些恐怖的真菌網路,卻實實在在地威脅著顧白的生命安全。

以及,更為細思恐極的——災厄降臨之後,真的如筱智所推測,那時持有鑰匙的玩家,會進入名為「瘟疫」的決賽圈,開始真正的廝殺?

“災厄「瘟疫」是當前的主題,鑰匙只能幫你躲過災厄時鐘歸零時的直接規則死亡,但在倒計時期間和災厄降臨之後,我們仍然需要求生。”筱智看出了顧白的疑慮,隨口提醒道。

雖然筱智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但筱智自已其實也不完全確定災厄降臨之時究竟會發生什麼。

顧白注意到,此刻的筱智,把他所獲得的幾把鑰匙都從遊戲手冊的最後一頁裡摳了出來,正專心致志地研究著。

看著筱智手上攥著那麼多鑰匙……顧白整個人驚呆了。

這傢伙……是在批發鑰匙嗎?

還沒等顧白一問究竟,林七巧便注意到寢室的門縫開始湧入一些褐色的泡沫……

不好!

泡沫密密麻麻,濃稠地蠕動著,像無數細小的骷髏。

這是瘟疫的真菌。

它們並沒有隨著遊戲的結束而停止蔓延。

相反,它們漫無邊際地狂野生長著,直至將寢室內的顧白三人逼入死角。

與此同時,顧白手冊上的【災厄時鐘】正在飛速地流逝!

【災厄時鐘】上顯示的時刻幾乎在瞬間跌至3小時59分鐘,就像時間流速發生了驚人變化。

顧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儘管有鑰匙在手,顧白還是難免對意義不明的【災厄時鐘】感到一陣來自未知恐懼。

沒等顧白作出判斷,鋪天蓋地的真菌像是蠕動的地衣,源源不斷地蔓延至顧白腳下。

並準備開始生根發芽……

下一秒,它們恐怖的孢子就將向空中彈射,入侵顧白的呼吸道。

這些孢子將透過顧白的肺泡進入血液,開始萌發,肆無忌憚地蔓延它們的菌絲,然後孕育它們數以億計的後代。

將顧白的血肉之軀,全部作為它們的培養容器。

最終在顧白的白骨之上,澆築成一朵恐怖的死亡之花!

電光火石之間,筱智立刻祭出了他先前所修建的「防禦工事」。

先一步從感染者遊戲中脫出的筱智,早已將布制的床單裁剪並打結,做成了攀爬用的繩索。

繩索的一端被結結實實綁在床腳,繩索的另一端被扔出了窗外,延伸至接近窗外一樓的位置。

現在寢室內已經被來自樓道內鋪天蓋地的真菌徹底堵死,唯一的選擇,是跳窗沿繩索攀爬而下。

這繩索,便是筱智事先準備好的退路,面對億萬洶湧真菌的「防禦工事」。

逃跑,是最好的防守。

情急之中,三人之間非常默契,由身手敏捷的顧白最先沿著繩索從窗戶攀爬而下,在地面負責接應筱智和林七巧。

幾乎20秒之內,在顧白的接應下,筱智和林七巧也從四樓的宿舍安然落地。

逃離寢室後,正當三人認為躲過一劫之時,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蠕動的真菌,竟然仍然對三人緊追不捨。

它們像密密麻麻的蟻群,沿著筱智製作的繩索蔓延,湧出窗外,頂著室外的大雨,繼續朝著地面的三人逼近。

筱智的整條繩索,逐漸變成了厚重的真菌肉條。

這一幕,毛骨悚然。

可筱智,卻十分悠閒自在,似乎早有應對之策。

林七巧詫異地望著筱智——難道……這也在他的算計之中麼!?

沒錯。

所有生物系的鬼祟之物,都怕一樣東西——「火」。

筱智的繩索,是由宿舍的床單打結連線製成。

而宿舍的床單,是易燃物。

為了能夠在雨中萬無一失地點燃繩索,筱智還在特地在製作繩索的過程中,在繩索打結處塞了大量的床墊棉花。

而且是,浸泡了酒精的棉花。

很快,筱智拿出打火機,趁著繩索被雨淋溼之前,直接點燃了繩索末端。

筱智此舉立竿見影,火勢沿著繩索迅速朝著上方蔓延,向著繩索上方的真菌群撲去。

雨中的火焰如同劍閣中的勇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將繩索之上所有試圖接近三人的真菌,全部扼殺在了烈火之中。

一時間,黑夜之中繩索上烈火熊熊,烤熟的真菌發出蘑菇的焦香。

居然讓人腦補出了孜然的香味。

直至燃燒殆盡,一役終了。

同時遊戲手冊上顯示的【災厄時鐘】流速,也從驚人的飛速降至正常。

見狀,顧白也鬆了一口氣。

按照先前筱智的提議,接下來三人準備探索校醫院。

很快,三人在宿舍樓外找到了一處雨棚,三人躲在了雨棚之下。

密集的雨滴打在雨棚上,發出隆重而連綿的滴答聲。

眼前的景象,是一片瀟瀟夜雨,幽暗的操場和道路。

空曠,涼颼颼,寂寥無人。

漆黑的夜空被厚重的雲層覆蓋,雨點像無數細針一般,密集地打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發出沙沙的響聲,伴隨著遠處滾滾的雷鳴。

一棵老槐樹在風雨中搖曳,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操場中央,先前雨夜殺人魔留下的死者屍體,早已無影無蹤。

但隱隱做痛的頭顱,卻證明著先前的殺人魔真實存在著。

證明著那份屬於顧白的罪孽。

此刻劫後餘生的筱智,非但沒有展現出絲毫的後怕,反而是對於手冊上【災厄時鐘】時間流速的變化充滿了興趣。

筱智開始了他天馬行空的猜測,滔滔不絕。

“遊戲中關於【災厄時鐘】時間流速的設定,應該是致敬了《廣義相對論》。”

“只是將「相對速度、引力」這兩個物理量,替換成了玩家當前所處的環境。”

“也就是說,【災厄時鐘】的時間流速,取決於玩家當前所處的環境。”

“如果你在「感染者遊戲」內,那麼【災厄時鐘】就像處於黑洞的視界之上,時間無限變慢接近於停滯。”

“如果你在接近災厄「瘟疫」的位置,那麼……”

正當筱智長篇大論之時,林七巧打斷了筱智。

“筱智,校醫院在哪個方向?”林七巧問起筱智。

林七巧認為筱智剛剛的分析也許很有道理,但其既不能總結成規律,又不能創造方法。

所以,沒什麼卵用。

林七巧並非聽不懂筱智的這番物理玄學;相反,她是金州理工學院那一屆最年輕的本科畢業生,成績優異,課程全A。

她在大學期間被「藝畫室」旗下的獎學金選中面試,並在畢業後被「藝畫室」不惜以上億月薪招攬。

視角回到筱智。

面對林七巧關於校醫院位置的問題,筱智聳了聳肩,表示他不知道。

“……”

林七巧一時語塞。

筱智竟然在校醫院的位置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決定貿然出門前往探索。

深夜下這諾大的校園,不知道有多少危險的未知規則,可以隨時讓人暴斃。

更別說暗處隱藏著的那些透過規則獵殺其他玩家的高階玩家。

好在筱智本人非常樂觀。

筱智望向了遠處那棟漆黑一團的陌生廢棄建築。

廢棄建築大門緊閉,門上的鐵鏽在雨水的侵蝕下顯得更加陳舊。

門旁的窗戶半掩著,偶爾有風穿過,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低語,又像是在哀嚎。

二樓的玻璃窗破舊不堪,隱約看到裡面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

“先去那裡。”筱智自通道,指向遠處那棟漆黑一團的廢棄建築。

“你確定?”林七巧心存疑慮。

“不確定,不過可以試試。”

說罷,筱智便準備冒雨起身前往。

正當筱智前腳剛邁出雨棚,顧白就聽到校園內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來自那棟廢棄建築旁邊的閣樓。

“等等。”顧白立刻叫住了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