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漫步在雲起城,走在前面的天樞瞄了一眼跟在後面滿臉喪氣的問天,清了清嗓子說道:“黑市亥時開門,我們還有兩個時辰,去哪兒?”

“師兄,我有些擔心萬一他們不在黑市,我們還能去哪裡尋找。”

“沒有被殺就有可能被綁,他們無非就是用來作為交易,你現在就祈禱他們活著就行,那筆錢放在哪裡都會是個好買賣。”

“那我們再四處轉轉呢,我想看看有多少看到海報的人在尋找了。”

天樞一臉嚴肅地看著問天,在問天覺得不可能的時候,天樞嘆了口氣:“哎,走走看吧,說不定你運氣好呢。”

“嗯嗯,謝謝師兄。”問天展顏一笑,他本來已經準備放棄了,也是沒想到天樞會答應。

兩人就這樣一條街一條街的尋找,果然看到了不少貼上去的畫報,畫報前也簇擁著許多人。

“天樞少爺,問天少爺,你們怎麼在這裡?”

“天樞少爺,問天少爺你們來了啊?”

問天回頭,有兩個高出許多穿著樸素的少年跑了過來,兩人十分眼熟,跑近一看,是那日香滿樓一起吃飯的夥伴。

問天招呼道:“牧子,遠明,好巧。”

牧子捂著嘴驚訝道:“問天少爺竟然真的還記得我們,我和遠明說過來怕打擾了呢,不過又想過來打個招呼。”

“一起吃過飯,自然是記得的,對了,上次分開後,你們有見過麥穗和麥麥嗎?”

牧子道:“沒有,我們和其他小夥伴聚了聚,就是沒有看到麥穗和麥麥。”

遠明道:“我們是看了他們的尋人畫像,好幾個小夥伴也在一起尋找了。”

雖然心中十分失落,不過也說明這次有獎賞的尋人是起作用的。

方才問天上來就是來問麥穗和麥麥,所以牧子繼續問道:“問天少爺,您這次過來,也在找麥穗和麥麥嗎?”

“對,他們已經失蹤兩天了。”

牧子安慰道:“問天少爺,您認識官府的人嗎?”

問天著急道:“不認識,怎麼講?”

牧子道:“您若是這幾天沒來定是不知道的,樊木水大人在我們離開後的第三天掛在了南城豬肉鋪上,旁邊躺著是身不能動的榮老爺,秀娘也已經呆傻。為了調查案件,那幾日跟榮爺秀娘接觸的所有人都被叫過去問話了,我們也分別被叫過去過,就是不知道麥穗和麥麥有沒有了?”

問天心中燃起了希望:“如果住的很偏僻,官府的人也能找到嗎?”

“別的城怎麼管理的我不知道,但是雲起子民方圓百里哪怕牲畜都要登記的。”

天樞難得有興致評價道:“是嗎?那外來的人也要登記嘍~”

遠明回答道:“對呀,百里之外就是進入雲起城的關卡,要經過層層盤問,天樞少爺來的時候應該知道的呀?”

“噢,瞭解了。”

天樞的回答讓牧子和遠明眼中充滿了迷茫。

他們是從結界直接來的,自然避免了登記。問天知道四大國的主城管理都是異常嚴格的,就是百里之外也需要盤查,當初姜義禮才沒有帶著問天出城的,別的細節,問天對於這座城的瞭解基本與天樞是一樣的。

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討論下去,問天趕緊道:“官府在哪裡,你們可以帶我過去嗎?”

遠明拍著胸脯道:“當然可以,問天少爺,天樞少爺,你們跟我們來吧。”

自從上次分別,幾人再見時,也熟熱了幾分,不像第一次的生疏,話題也多了起來,他們將問天和天樞當成了遠來的客人,對沉落國的風土人情各個方面都詳細講解了一下。可惜路太短,還沒有聽到多少就來到了官衙門口。

牧子張望了一下說道:“這裡就是了,不過看樣子裡面在庭審,如果不被召見的話,是需要先提交訴訟等待的。”

“你們幾個在臺下議論什麼!”官門的臺階都會比尋常門口高出許多,衙門口站了四名士兵,看到幾人談論府衙的時候開口詢問。

“我們是想來詢問……”

“你們不是在找那幾日,樊大人的目擊證人嗎?我們是來提供線索的。”

問天本想說是來詢問麥穗和麥麥是否來過府衙的,卻被天樞趕緊打斷擋住了,聽完天樞的話,問天還有些不懂人情世故的頭腦突然明白過來。自已那樣說,只會被拒絕。

“快,你們快裡面請。”

不愧是第二大世家的樊木水,人命值不值錢在官府的態度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回頭看到很是緊張害怕的牧子和遠明,問天能理解,這裡並不是普通人人想來的地方,他也不想兩人跟這件事有牽扯,於是說道:“你們不要跟我們進去了,我們倆進去就可以了。”

“問天少爺,兩個人好可怕,我們進去陪您吧,人多膽子大些。”

問天小聲道:“樊木水的事兒我們並知情,我們就想了解麥穗,麥麥的去處,萬一被揭穿了,兩個人很好跑。”

經過問天的解釋,牧子和遠明心領神會地離開了。

“你倆為什麼要走?!”官衙守衛叫住了他們。

天樞說道:“讓他們走,他們只是帶我們過來的路人,與此事無關。”

果然,沒有人可以違抗天樞的命令,那守衛趕緊說道:“行,與此案無關人員趕緊離開吧。”

“是。”

“是。”

牧子和遠明緊張到呼吸困難後,終於鬆了一口氣,看到他們的樣子,問天覺得,這官家當初一定做了什麼讓他們害怕的事兒。

羅素說過,不是沉落昏庸無能,其他國也是不相上下。

不過,僅僅幾日榮一偉,秀娘和樊木水是怎麼聯絡到一塊的?自從聽到牧子和遠明說完,問天腦海中首先出現一個名字,不過他趕緊甩開這個不好的思緒,師兄只是消失了幾天,他說去靜修了,不會是他做的。

有這個念頭,讓問天看天樞的模樣變得十分慚愧。

“你怎麼了?一副對不起我的模樣。”

問天眨了眨無辜的眼睛:“對不起啊師兄,我有些不好的想法。”

“這裡是官衙你倆不許竊竊私語!”問天旁邊的守衛呵斥道。

問天趕緊抿上了嘴巴,天樞抬眼淨是狠戾殺戮,渾身散發著嗜血的氣息,又陡然升起一股帝王的壓迫力。那讓問天閉嘴的守衛竟被嚇得生生後退了幾步,摔在了地上。

看著地上一臉鐵青的同伴,天樞身邊的守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忙問道:“老三你怎麼了?”

在天樞殺氣如深海般的凝視下,那守衛磕磕巴巴說道:“沒,沒什麼,方才走路絆了一跤。”

“快起來吧,你這說出去都讓人丟臉。”

“好,好的。”男人一骨碌爬起來,縮著脖子乖乖站在問天身後,那模樣彷彿自家帶出來的僕人。

天樞和問天被帶到地牢中,又是潮溼陰暗的環境,越往裡走越是一股悶熱難聞的氣息,同時裡面傳來細小但是很密集的哀嚎聲,天樞摸了摸鼻子說道:“我們不進去了,讓你們大人過來。”

誰也沒想到天樞會這樣說,那被嚇到的男子本能反應想說話,最後嚥了咽口水,又吞了回去。

見同伴不說話,天樞旁邊的男子呵斥道:“你們是第一嫌疑人,必須在下面審問。”

“我們來給你們提供線索的,為何要進去?”

“都說了你們是嫌疑人,那日大人屍身被發現時天還未亮,怎麼就你們能看到的?!”

“看你們也不是想要線索,只是亂抓人,我們走吧!”

天樞拉著問天的胳膊就往外走,問天知道了,原來是天樞確實受不了異味兒,他本想說讓自已下去,可又覺得這樣會激怒天樞,於是就跟著走了。

“這裡什麼時候成了你來去自如地方了?!”

那守衛說著就抽出腰間大刀想要抵住天樞的脖子,天樞伸手一彈,那冰冷的大刀瞬間被一道白光分裂,斷裂成無數塊落在了地下。

守衛看著手上空蕩蕩的刀柄手開始哆嗦:“白脈……是……”

守衛立刻跪下來道:“小少爺,我們這就去請大人過來!”

“快去!”天樞催促道。

“是,是。”那人扔掉手裡的斷了的刀柄趕緊跑了出去。

留下來的那人恭敬諂媚道:“兩位小少爺請隨我去後院等待。”

面對兩人的態度轉變問天絲毫不驚訝,在沉落國,擁有法脈大於一切,已經到了全民痴狂的地步。

兩人也因此去了後院,剛坐下沒多久,一群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紛至沓來,領頭的是剛剛過去的侍衛,他躬著側身給一個壯年男人引路,壯年男人身著沉落國的紅色官服也抵不住臉上的面容憔悴,走的極為急促,後面的兩排士兵小跑才能跟上。

由於走的急,男人過來喘氣說道:“兩位小少爺,我是負責樊大人案件的司法楊亭堅,兩位小少爺如何稱呼?父母何人吶?”

原來來的不是這裡官員,而是負責一個部門的司法,天樞沒有作答,問天說道:“父母的事情不方便告知,我們也是為了樊大人的事兒過來的。”

說完這句問天就心虛了,他只知道香滿樓的樊木水逼死了女侍,他的樣貌,家住何方是一無所知的,天樞說他是目擊者,如果不是真的目擊者,兩句話就會出現紕漏的。

“無礙,小少爺是見到了什麼線索?”比起兩人的身份,憔悴的男人更是急切知道有沒有線索。對於等級高的貴族來說,抓不到真正的兇手,所有涉案人員都會跟著問責。

問天前一秒還在想這個謊言怎麼圓,下一秒天樞就開口了:“那日我與家中鬧得不愉快,一個人偷跑出來,四周空蕩無人,置氣了許久無人來尋準備回家。路上碰到一對兄妹哭哭悽悽,本以為也與我同病相憐,瞭解之後,他們是看到了你們說的樊大人被拋屍了。”

“小少爺,是你看到了,還是那對兄妹看到了?”

在問天震驚不已的心裡,天樞繼續瞎扯道:“他們和我一樣不認識樊大人,只是知道那邊殺人了,我也算膽子大的,非要讓他們帶我過去看看。那時天微微亮,我們悄悄過去了,過去的時候有個黑衣人已經跑了,留下來兩男一女。男的就是被掛在鉤子上像豬肉一樣的樊大人,女的我聽過她每日濃妝豔抹一把年齡也會粉色羅裙的秀娘,想必旁邊躺著的就是經常招搖過市的榮一偉。”

“正是,正是,小少爺說的那日的情景,秀娘也確實是粉色羅裙,您竟然見到了,為何後面不過來說告知呢?像這種告知我們大人也會啟奏表彰的。”

幾人的慘狀清晨就傳開了,知道並不奇怪,楊亭堅一邊利誘奉承,一邊想套取答案和漏洞。

“樊大人身份特殊,誰也不想牽扯,本以為你們能抓到兇手,誰知道這幾日只傳出來榮一偉的訊息,家人也不願意我參與其中,只不過真兇另有其人還是想來提醒一下。”

“是是是,小少爺提醒的是,那榮一偉無法言喻,秀娘也瘋了,究竟幾個人參與怎麼將樊大人從家中帶出來一無所知,小少爺這是幫了我們。不過,當時您是看到了幾個人,那人什麼模樣?”

“我看到了一個黑衣人,他全身黑衣遮的嚴實,什麼都看不清。”

“只看到黑衣了嗎?”楊亭堅一陣失望,這種線索有與沒有沒有任何區別,蒙面黑衣人怎麼找?還白白多加了一個難題。

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楊亭堅起死回生:“可是,那對兄妹看到了,他們說是兩個人。”

“您看到的是一個,他們看到的是兩個?這是全部嗎?”

“你忘了,是他們先看到,後面遇到的我,我才去看的~”

“是,是的,那小少爺,他們看到了兩人,看清楚了嗎?”

“他們說那兩人開始被樊大人打下了面罩,樊大人是金脈,是那兩人用計殺死了他,又用殘忍的方法做成了那個樣子。”

“那榮一偉和秀娘呢,他們怎麼也出現在那裡的?”

“他們說是一夥的,反水了,給餵了藥。”

“正是正是,確實如此,榮一偉和秀娘是被下了藥。”司法楊亭堅完全信了天樞的話,已經看到了破案的希望,更為激動道:“小少爺,那兩個目擊證人在哪裡,我們這就去請他們過來。”

“我不認識,我只知道叫麥穗和麥麥,是一對兄妹,他們那日過來是偷聽到有人想把他們賣了,他們到城裡躲起來,不曾想到如此巧合,看到了那一幕。”

問天瞪大了眼睛,天樞說的有理有據,彷彿這一切就是這麼發生的,而且現在滿城都是麥穗和麥麥的尋人畫像,他們也是樊木水出事兒後失蹤的,也會因為錯聽了把他們賣給自已的豐國家人害怕地躲起來。天樞的這番說辭,或者這個故事,將所有人都聯絡在一起。

“來人來人,快去把麥穗和麥麥的全部檔案調取出來!”

“是,是!”

後面的人趕緊散了出去。

天樞轉頭微笑地看著問天,問天先是感激,後面在天樞笑意不達眼底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那讓人為之一顫的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