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宴卿外套凍得像是結了層冰,連一點人的溫度都沒。

昨晚室外零下十多度,他愣是悶頭沒走。

簡直傻叉行為。

進了家裡,裴序站他旁邊還依舊覺得發冷。

真怕他死在面前。

儘管內心有一百萬個不情願,裴序終是沒有再置氣。

他嘆了口氣,把水杯重重置在茶几,滿含怨氣地給紀宴卿倒了杯熱水。

紀宴卿雙手接過水杯,輕聲道:“謝謝。”

“別客氣,您就當是在自已家,愛怎麼著隨意,反正別死我家門口就成。”

紀宴卿:“……”

不知為何,無論紀宴卿說什麼,裴序總是心中窩火忍不住想懟。

就比方說現在,簡直化身成陰陽怪氣的一把好手。

裴序悠悠坐在他旁邊,翹著二郎腿點了煙,猛吸一大口氣道:

“感情這種事兒,我愛莫能助,實在不行你就放棄吧。”

畢竟勸和不勸分已經不適合他倆的處境了。

放棄對誰都好,至少別愛的死去活來,折磨自已也折磨別人。

到頭搞得大家都心力交瘁。

紀宴卿執拗道:“不行,是我愧對徐寂,我會想辦法盡力補償他。”

裴序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菸頭掉在褲子上燙了個洞。

敞亮人鬥不過綠茶,同理,裴序也拗不過倔驢。

有一瞬他甚至反思了自已,究竟是耳朵幻聽了還是頭腦出錯了。

補償?這該怎麼補償?

拿錢來砸嗎,大概徐寂現在也不會需要了吧。

紀宴卿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他話都說到這份上還不至於蠢的和豬一樣聽不懂吧。

沒戲就是沒戲,幹嘛非得執著。

“大哥你沒事吧?”裴序拔高音調吵嚷起來,“你還嫌害的他不夠慘嗎,他為了你都……”

差點說漏嘴,裴序連忙捂住嘴不再說話。

紀宴卿臉色驟變,再也裝不出半點沉穩,“徐寂到底怎麼了。”

男人伸手捏住他肩膀,淚不停在眼眶打轉,“裴序你告訴我,我哪裡做錯了我可以改,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他。”

瘋了,徹底瘋了。

裴序憋了一肚子火,被他捏疼了,瞬間急眼,站起來揚手甩了他一巴掌。

一聲脆響過後裴序開始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

“紀宴卿你真他媽有臉說出口!”

“當初讓他放棄做手術的是你,逼走他的也是你,突然要訂婚的還是你。”

“你做那麼多對不起他的事,憑什麼還會覺得他還要你?”

這些話宛如晴天霹靂,當場在紀宴卿耳邊炸開。

他感覺這回真完了,抬手直接抽了自已一耳光。

可能是那耳光打下去裴序氣消了一半。

“我……”

紀宴卿剛想開口,話就被裴序全部堵了回去。“那個時候你在幹嘛,你他媽瞎到根本認不出他。”

紀宴卿不是認不出,他是找不到。

找遍了,問遍了都沒有。

如同人間蒸發似的,消失的很徹底。連一絲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

裴序音量小了幾分,語氣又淡又無奈,“你訂婚的時候,他蹲在馬路邊反覆看著你倆交換戒指的影片。”

“紀宴卿我就想問問你,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沒想到所有的擔憂都是現實所發生過的事情。

徐寂躲他真的是因為那場人盡皆知的訂婚宴。

男人思想陷入一片混亂,從未有過的絕望將他淹沒。

兩行淚不受控的流了出來,他痛苦道:“這裡面有誤會,那場訂婚是假的,我有苦衷。”

人活著,除了死法總有活法。難不成紀宴卿真就沒有一點辦法來解決?

裴序根本不聽他解釋也懶得跟他抬槓。

乾脆利落道:“我又不是你物件,我可沒功夫聽你長篇大論講廢話。”

“也就是小景脾氣好,忍得下這口氣,要換做是我,我他媽下毒也得藥死你個辣雞。”

紀宴卿不說話,任由他罵夠,解氣。

裴序噼裡啪啦一通罵,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盡了,至於剩下來的便全看造化了。

說完,裴序立馬掏出手機,打電話叫了自已司機來。

僵持沒多久,司機到了。

裴序毫不客氣地開門攆人,“我還有事,就不送了,你慢走。”

這些年,江望景所有的痛苦本就應該由他紀宴卿來承擔。

憑什麼他就能活的瀟灑,江望景就得活在回憶中痛苦。

看著紀宴卿的背影,裴序恨不得再補一腳踹上去。

不然難解心頭之恨。

——

裴序婚禮的當天。

紀宴卿還是偷偷去了。

前一天的晚上,他失眠睡不著。想到第二天就能見到徐寂,他緊張的徹夜難眠。

自從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後,紀宴卿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徐寂了。

細碎的陽光燦爛,紀宴卿站在酒店樓下,晃得有些睜不開眼。

婚禮現場人很多,紀宴卿躲的很遠。

憑藉和酒店有合作關係的面子,紀宴卿在沒有請柬的情況下依舊混進了宴會廳。

雖然很無恥,但也實在沒了第二種辦法。

於是他隨禮時,隨了一份匿名的紅包。

大廳里布滿鮮花的裝飾物,他盲目尋找著,可環顧四周都沒有發現徐寂的影子。

難道徐寂不打算來了嗎。

紀宴卿腦子像是上了發條的鐘表,只有一顆心臟強烈跳動著。

很久過後典禮開始了。

司儀在臺上講著話,紀宴卿坐在角落裡的位置暗自神傷。

他再次環顧周遭,視線落到臺上的新人時表情有點恍惚。

彷彿周圍的人都得到了幸福,只有他沒有。

徐寂不知是在躲他還是真的沒來,尋找了無數遍都沒看到那抹期盼已久的身影。

紀宴卿難受的要死,漸漸紅了眼眶。

旁邊幾個人注意到他的反常行為,一邊拆喜糖的包裝紙一邊小聲的議論。

說了會兒,他們還扭頭古怪異樣的瞟他兩眼。

男人五官生的極好,穿著一套黑色西裝剪裁精確,整個人一絲不苟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搶婚的前任。

畢竟那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如果不是分手後一直留戀的前任還是表現不出來。

誤會就是這樣產生的,但紀宴卿卻顧不得這些。

他沒見到徐寂,現在只覺心痛的厲害,眉頭耷拉著臉上表情就像要哭一樣。

實在無法讓人不多聯想。

典禮進行到末尾環節,大家舉杯同慶。

紀宴卿正欲離開。

他起身,看到最右側靠近角落的位置正坐著一位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和旁坐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