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陶輕然正在暖閣和方媽媽閒話家常,冬語進來說晏娘子來了。
陶輕然心說,夫人的話就是管用,這麼快就主動上門來指點她了。
她想著,對冬語說:“讓晏娘子到前廳等我。”
陶輕然換了衣服來到前廳,晏娘子已等在那裡,看到她進來,立馬站起來,滿臉帶笑地說:“打擾三奶奶休息了,快過年了,我怕三奶奶著急要花樣子,就不請自來了,三奶奶別怪罪。”
明明是受夫人的指示來指點自已,卻說是送花樣子,還說自已不請自來,讓自已別怪罪,真是會說話。
晏娘子面龐清秀,面板白皙,眼神銳利,一看就是精明能幹,善於管理。
兩人分主次坐下,小丫鬟上了茶。
陶輕然開口:“我想給柔姐兒做套驅儺服,但是又沒做過,怕做不好 ,特請宴娘子來教教我。”
晏娘子惶恐的說:“可不敢當,不敢當。”,說著從隨身帶的包裹裡取了幾個花樣子,說:“三奶奶看看,這是府裡常用的幾個花樣子,小姐少爺們都很喜歡”。
陶輕然邊看花樣子邊問:“府裡小姐和少爺們的驅儺服都是針線房上再做嗎?都是做的幾件,用的什麼花樣子?”
晏娘子顯然很熟悉,一一道來,陶輕然聽她說,竹姐兒做了一件對襟短上衫和一條多層拼接的儺舞裙,繡的是蓮花圖樣。
蓮花寓意小女孩的純潔無瑕,綠葉粉花繡在大紅的錦緞上,華麗又漂亮,正適合除夕這樣的節日,看來針線房是下了不少功夫。
陶輕然暗自有了主意,又問了宴娘子一些料子、圖案、用線等的事情,宴娘子對談到自已熟悉的女紅上,說的不急不快,娓娓道來,可以看出她對布料的質地、顏色和圖案有著獨到的見解,總能巧妙地搭配出令人讚歎的款式。
陶輕然對她的認識又多了一層,有本事,不張揚,卻自有光芒,不愧是被夫人看中的人。
送走了宴娘子,陶輕然又叫來了冬語,和方媽媽三個人忙活了起來。
三人討論之後,決定也給柔姐做一件大紅綿緞對襟短上衫和一條儺舞裙,只不過裙子上繡荷花和蝴蝶,對襟短上衫上繡蝙蝠,花邊用如意紋圖樣。
冬蕊拿著鞋子進來,欲言又止。
冬語和方媽媽一看,冬蕊是有話要說,就藉故找料子退了出去。
冬蕊這才低聲對陶輕然說:“剛才拿了鞋樣子給表小姐送去。”
陶輕然問:“她什麼反應?”
冬蕊微蹙著眉,說:“表小姐很詫異,好像沒料到我會去送鞋樣子。並且挑樣子也不甚積極,很隨意的挑了兩個,就把我打發回來了。還說讓我回來,謝謝奶奶。”
陶輕然嗤笑了一聲,說:“隨意挑兩個就對了,她又不是真的想要鞋樣子。”,想了一下又問:“她說什麼沒有?”
冬蕊想了想說:“挑樣子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們奶奶的記性可真好,後來就沒有說什麼了。主要是寒夢和我說了幾句,說奶奶真是心靈手巧,能想出來這麼多鞋樣子,基本上都是誇奶奶的。”
陶輕然笑了一下,記性好?要不是有人說自已是傻子,她把鞋樣子的事都快忘了。
冬蕊見陶輕然沒說話,好像下了決心似地說:“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恍惚聽見她們說了一句。她還真來送鞋樣子,難不成真傻?”,說到最後,冬蕊的聲音越來越低。
陶輕然笑著說:“冬蕊,你不用不好意思。你沒聽人說‘傻人有傻福’嗎?說不定這就是我的福氣。”
冬蕊試探著問:“奶奶真不介意嗎?”
陶輕然:“這有什麼好介意的,又不少塊肉。還能少很多麻煩,多好呀!”
冬蕊不理解,陶輕然也無意多說。
冬蕊給陶輕然續了茶,身子朝陶輕然傾了傾,神秘的說:“奶奶,我回來的時候,走到榮安堂門口,看見錢媽媽領了個女子進門。”
陶輕然挑了挑眉,什麼意思?
冬蕊的聲音又小了一點:“以前沒見過,非常漂亮。”,然後以耳語似的說:“我在想,是不是二爺把百花樓那個妓女贖回來了。太夫人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把二爺迷成那個樣子,所以讓錢媽媽領過去給她看看。”
陶輕然的嘴張成了圓型,有點不相信的說:“應該不會吧?即使二爺真把那個女人贖回來了,在太夫人眼中也是個無關緊要的玩意兒,不會想著要看的。”
冬蕊:“那會是誰?那女人穿的衣服料子不太好,但是也不像丫鬟,也沒聽說府裡有什麼人要來。”
陶輕然想著上午去請安時,鍾氏還有心情說酸話,顯然家裡這兩天很平靜,如果真是江瑜河把那個女人贖回了家,她哪還有功夫搭理自已呢?
主僕二人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就丟開了手,反正這事和她們也沒什麼關係。
陶輕然主僕二人想不明白的那個女子此時正拘謹地站在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女子,雖然穿著絁紗,但是仍然掩不住清麗脫俗的容貌,宛若初露的花蕾,眉眼如畫,肌膚勝雪,是個美人胚子。
太夫人點了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太太給奴婢起名叫青紗”,那女子一開口,嗓音輕柔細膩,太夫人再次點了點頭,讓錢媽媽把她帶了下去。
青紗口中的太太指的是太夫人的孃家侄媳婦崔太太,崔沫兒的母親。
下衙後,江瑜勇去給楊氏請安。
楊氏看見兒子非常高興,一連串的問:“累了吧,渴不渴?餓不餓?你這又是去哪兒了?靴子上都是泥點子。”,又讓丫鬟上茶上點心。
江瑜勇說:“快過年了,我們每天要多巡幾遍,今天輪到我去城北魚行那邊巡邏了。”,指著靴子上的泥點子:“就是在那濺上的。”
楊氏慈愛地看著兒子,把丫鬟上來的點心趕緊往兒子旁邊推了推,說:“跑這麼遠的路,餓了吧,趕快吃幾塊,墊墊。”
江瑜勇隨手拿了塊點心塞到嘴裡,含糊不清的說:“快過年了,事多了,娘也辛苦了”。
楊氏聽兒子這麼說了,心裡非常熨貼,說:“每年都這樣,都習慣了。倒是你,第一年出差事,可要當心點,別出什麼差錯。”
江瑜勇喝了口茶,順了順說:“娘放心,兒子知道怎麼辦差。倒是咱們府裡丫鬟婆子越來越多,管理起來也越來越難,如果有那麼一兩個沒規沒矩的,出了什麼差錯,受累的可是娘。”
“娘是不是要趁著年前整頓整頓,省得過年的時候來了客人出什麼差錯,到那時候,不僅娘受累,連帶著咱們府裡的體面也沒有了。”
江瑜勇的話意有所指,楊氏一聽就明白,想到下午樊媽媽告訴自已那些話。
老四和老五家的不憤老三媳婦有小廚房,特意跑去截老三家媳婦兒,話裡話外的諷刺她有了小廚房,想給她難堪,沒想到老三媳婦兒幾句話把她倆氣了個絕倒。
老四媳婦兒也不知道回去說了什麼,她院裡的小丫頭麻兒和廚房裡的扈大娘亂說一通,結果傳來傳去就傳成老三媳婦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