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的時候,陶輕然用被子把自已裹得像個蠶蛹一樣。
她覺得這樣好像安全一點,突然有一個人睡在身邊,不習慣。
江瑜勇看她把自已裹的只剩一個頭在外面,問:“你不熱嗎?”
她搖了搖頭。
江瑜勇:“裹這麼嚴實,你是冷嗎?”
她又搖了搖頭。
江瑜勇:“裹這麼緊,你不難受嗎?”
她又搖了搖頭。
江瑜勇掀開被子坐在了床上,靠在床頭說:“你在家也這樣睡嗎?把自已裹成個蠶蛹。”
陶輕然想說是,可是她在家也沒這麼睡過。想說不是,可是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靈光一閃,“我覺得這樣挺好玩的,想試一試。”,她為自已想到了這麼一個絕妙的回答,暗自得意。
江瑜勇從她的猶豫和後來這樣一個有意思的答案中,突然意識到她是在害怕。
想到昨天晚上,她躺下就睡著,還以為她挺隨遇而安的,暗怪自已沉不住氣,原來她昨天可能是累著了,才躺下就睡著了。
上午見禮時,她穩重得體,落落大方,沒有一點拘束緊張感。
下午面對崔沫兒時,沉著應戰,後來又咄咄逼人。
逛園子時和後來兩人在屋裡玩鬧時,她嬌笑嗔怒,讓自已情不自禁的想親近她。
從而讓他忽略了她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突然要應對這麼多陌生人,還要面對惡意的挑釁,成年人都會忐忑不安,何況是她?
她緊繃了一天的心,在晚上躺在屬於自已的角落裡,還要防備著自已。
這麼一點點的她,小腿細的還不如自已的胳膊粗,她是如何承受的?
是他,才讓她小小年紀進入這高門大宅,面對這複雜的局面。
看向她的目光,有不忍,也有疼惜。
陶輕然不明白,他怎麼一下子就沉默了?
江瑜勇看著陶輕然小鹿似的目光,有擔心,有緊張,也有惶恐。
他突然心疼起她來。
他溫和的說:“上午見的人有點多,你記住了幾個?”
陶輕然暗鬆了一口氣:“爹孃,大伯和大嫂,二伯和二嫂,記得比較清,其他的都有點兒記不住了。”
江瑜勇笑了一下說:“烏泱烏泱的一屋子人,你能記住這幾個已經不錯了,還記得那個穿寶藍色直裰的男子嗎?那是二叔......”。
在江瑜勇的侃侃回憶中,陶輕然又記起了幾個面孔,又把幾人的臉和名字對上了號,緊張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蠶蛹也一點點的鬆開了。
當江瑜勇說到大舅家的二表哥時,陶輕然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江瑜勇溫聲說:“困了?快睡吧,明天還要回家呢。”,轉身吹熄了燈燭。
幾息的功夫,黑暗中已傳來陶輕然均勻的呼吸聲。
江瑜勇輕笑了一下,真是個孩子。
第二天吃過早飯,陶輕然隨江瑜勇去韶光堂向楊氏請安。
楊氏拉著她的手問,昨晚睡得好嗎?吃的好嗎?還習慣嗎?
陶輕然一一回答。
楊氏又囑咐她,路上要小心,要代她向親家問安。
好像她們很親密,生死離別似的。
陶輕然離開韶光堂的時候,竟隱隱鬆了口氣。
他們在門口坐上了馬車,陶輕然突然就急切了起來,恨不得一下子飛回家,平時很吸引她的路兩側的喧囂聲,此時也讓她覺得有點聒噪。
到了家門口,要下車的時候,她又有點近鄉情怯,心裡慌慌的。
下了馬車,看到在家門口等著的父親和哥哥,她像飛鳥投林一樣,撲向陶知遷,抱著他的脖子,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好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淚水漣漣。
陶知遷少見的溼了眼眶,竟然沒有搭理就在旁邊站著的江瑜勇,攬著陶輕然就向院內走去。
陶書山和陶書嶺面面相覷,不知道前一刻還高高興興、盼著女兒回來的陶知遷怎麼就突然變了臉。
江瑜勇有一瞬間的愣神,不知道自已怎麼就惹了岳父不高興。
陶書山趕緊向前,說:“妹夫,別見怪。家父這是看見小妹回來,太高興了,眼裡就只有小妹了。快請進,快請進。”
陶書嶺此時也回過味來,趕緊邊走邊說:“家父最疼的就是小妹了。這兩天一直擔心的不得了,早上天沒亮就起來了,就等著小妹回來,這好不容易見上了,可不是就把我們給忘了。妹夫,您就體諒一下家父這一番拳拳愛女之心。”
江瑜勇笑著說:“哪裡,哪裡,岳父疼愛輕然,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責怪?”
江瑜勇又讓人搬了東西進來,幾人一路寒暄著,進了正堂,陶知遷和陶太太已在正位坐好,陶輕然依在陶知遷身邊,正撒著嬌:“我就是想爹了嗎?”
陶知遷樂呵呵的、充滿慈愛的看著女兒,很享受女兒的撒嬌。
陶輕然看到幾人進來,幾步走到江瑜勇旁邊,兩人跪下向陶知遷和陶太太行禮。
陶太太就問江瑜勇,輕然這兩天在江家可好?沒給您添什麼麻煩呢?你們這一路回來,可還順利?
江瑜勇一一回答了陶太太,又寒暄了一陣子。
陶知遷就帶著江瑜勇,陶書山和陶書嶺去了前院。
陶太太問陶輕然:“姑爺對你好嗎?公公婆婆對你可好?這兩天都怎麼過的?”
陶輕然紅著臉說:“良人他對我很好,公公婆婆也很慈愛......”。
陶輕然就在江家兩天,陶太太細細的問了一個時辰,不僅把新婚當晚,江瑜勇怎麼對陶輕然的問了個仔細。第二天的認親,也仔仔細細的問了一遍,特別關注公公婆婆和太夫人的態度,生怕女兒受了什麼委屈。
直到楊如梅過來把她叫走,陶輕然長出了一口氣,生怕陶太太再問下去,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答了。
楊如梅照例又問了一遍陶太太問過的問題,只不過問的沒那麼詳細。
陶輕然忍了又忍,既沒把崔沫兒的事情告訴母親,也沒告訴楊如梅。
反而是楊如梅主動提起了崔沫兒,陶輕然只說見到了這個崔表妹,長得很漂亮,兩人只是在認親的時候說了兩句,就打發了楊如梅。
楊如梅也想著,陶輕然剛嫁過去兩天,再怎麼著,崔沫兒也不會出來為難陶輕然,因此對陶輕然的話深信不疑。
中午,陶書山和陶書嶺陪著江瑜勇在前院用膳,陶輕然和母親、嫂嫂在正院用膳。
用過午膳,她回到了自已的屋子。
屋子裡的一切擺設依舊,好像她依然在家一樣,就連桌案上也是一塵不染。
她心裡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