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梅一聽陶輕然的語氣,就知道她那個有點嬌氣、又有點蠻橫的小姑回來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雖然楊樹梅不知道她真正不高興、鬱悶的是什麼,但是這麼費心的為她安排,陶輕然還是很感動。
她決定順其自然,既然爹和娘都不願意讓她知道,那她就不知道好了,這麼多年,她什麼都不知道,還不是快快樂樂的過來了嗎?
她只要知道爹和娘都是很疼她的,就行了。
或許哪天爹和娘願意告訴她了,也說不定,那她就等著爹和娘告訴她吧,何苦去為難爹和娘。
她快快樂樂的,也讓嫂子覺得她的一番心思沒有白費,不也是成全了嫂子的一片苦心嗎?
想通了這些,積壓在心頭多日的塊壘一下子就消失不見,整個人就放鬆了起來,就拉著楊如梅,非要和她一起睡午覺。
楊如梅剛嫁過來的時候,陶輕然經常黏著她,等陶輕然大了一些,特別是近兩年,很少再這麼黏著她了,她還有點失落。
現在陶輕然這樣耍賴似的黏著她,楊如梅很高興,就隨著她在自已屋裡睡午覺了。
楊如梅帶陶輕然來西山別院本身就是為了陶輕然,現在看她開朗了很多,明顯放鬆了很多,知道自已的計策奏效了,暗自高興了一番,又跑去和林世子夫人嘀咕了一番。
林世子夫人拉著陶輕然要教她葉子戲,說是學會了以後可以陪著婆婆一塊打,既是消磨時間,也是伺候婆婆的一種方式。
陶輕然學了半下午,才弄清楚葉子戲的規則,直言以後打葉子戲肯定輸的多。
林世子夫人則取笑她說:“輸了好,把錢都輸給婆婆,婆婆贏了錢,還喜歡呢。”
說的陶輕然滿面通紅。
她們姑嫂在西山別院又開開心心的玩了一天,心情舒暢的回了家。
到家的第一件事情,陶輕然就開始還債。
先是差人給林葉彤送去了兩棵翠蝴蝶,然後把她那幅農忙收割圖拿給陶書山,陶書山還是第一次看到陶輕然的畫,滿眼的讚賞,可能是沒想到這個小妹妹能達到這樣的繪畫水平,還特意對她說:“畫的不錯,我拿去讓人裱一下,再送給江瑜勇”。
陶輕然沒想到,哥哥這麼重視她的畫,竟然要拿去讓人裱一下,不過她向來不和自已過不去,很開心的接受了哥哥的好意。
最後就是坐下來,要給林葉彤繡團扇,這讓她叫苦連連,說天這麼熱,自已天天學管家,學縫紉,學刺繡,已經夠辛苦的了,還要辛苦的繡扇子,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方媽媽慈愛的看著她,輕輕的給她打著扇子。
冬蕊把在井水裡鎮過的西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盛在鑲梅花纏枝白瓷碗中,鮮紅的西瓜瓤,雪白的瓷碗,看著就很想吃。
陶輕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幸福。
陶輕初卻覺得這樣的日子苦悶的很,她恨不得日子“噌”的一下就到十一月十二日,這樣她就可以嫁到萬家,自已當家作主去。
她比陶輕然大兩歲,平時父親、母親偏疼陶輕然,她還能說服自已,說她還小。
只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倆竟然前後腳定了人家,而且這個小妹妹比她定的還早,比她定的人家還高,她當時氣的兩天都吃不下飯。
後來姨娘反覆勸她,說嫡庶就是這樣,讓她認命,可她不認命又能怎麼樣?
嫁衣的布料都要比她好,她也就認了,反正就穿那麼一天。
給她的陪嫁田地三百畝,她當時知道這個數目的時候,雖然不高興,覺得少了點,但是想著萬家一共有才一百多畝地,心裡的氣也就順了。
可是剛才她無意中聽到父親和母親的談話,陶輕然的陪嫁田地竟然有二千畝。因為一個二千畝的田莊很難買到,京郊附近的好田又很緊張,聽母親的意思,只要能買到,貴點都沒有關係,實在不行還要託人去打聽。
她眼前一陣發黑,大姐當時才一千多畝,現在竟然給那個小丫頭置這麼多田地,她配嗎?
她讓姨娘到父親面前去說道說道,姨娘竟然讓她知足,她恨的手心都掐出血了。
她難道不是陶家的女兒嗎?
難道陶家只有陶輕然一個女兒嗎?
陶輕然對此一無所知。
太陽下山後,她帶著冬蕊去西跨院的園子裡。翠蝴蝶顏色太單調,她想找幾種亮顏色的花搬回去放在翠蝴蝶旁邊,顯得活潑好看一點。
園子裡剛好有一片金雞菊正盛開著,如果挪一些放在翠蝴蝶周圍,肯定好看。
她叫著冬蕊,就往金雞菊那片去,她一腳踏進唯一的一塊空地,腳下好像墊了個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一條綠色的蛇正仰著頭向她撲來,她嚇得大叫一聲,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自已的床上。
冬蕊哭的眼睛紅腫,叫著:“小姐,你醒了”。
楊如梅坐在床頭,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說:“怎麼樣?你這會兒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她驚恐地叫著“蛇,蛇”,緊緊的抓住楊如梅的手。
楊如梅趕緊抱住她,安撫她說:“別怕,別怕,沒有蛇,那是個假的,就是個布條。”
她半信半疑,想起來還渾身發抖。
陶知遷、陶太太和陶書山聽到動靜,都進來看她。
看她只是害怕,人還算清醒,眼睛還很清澈,就哄了哄她,留下楊如梅陪她就走了。
晚上,她喝了點銀耳蓮子羹,就不想吃東西了。
睡到半夜,她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的叫著“蛇,蛇”。
一時間,陶府燈火通明,陶知遷、陶太太、陶書山和楊如梅都被驚醒,一齊擁到陶輕然的屋子裡。
陶知遷焦急的來回踱步。
胡大夫睡的正香,被陶書山的敲門聲叫醒,跟著他匆匆的到了陶府。
把脈、開藥、煎藥,又是一陣的兵荒馬亂,陶輕然被灌了藥,才漸漸的安靜下來,這時東方已露出了魚白肚。
折騰了半夜,大家都是精疲力盡,陶輕然沒有退燒,大家也不願意離開,就那樣坐著乾等。
大半個時辰後,陶輕然漸漸退燒,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吃了兩天的藥,她的精神好了很多,這才發現陶書海和璋哥兒都來看她,卻不見陶輕初的影子。
冬蕊悄悄告訴她,說那個所謂的蛇,其實是陶輕初用布做成個圓滾滾的長條,擺成個像蛇的樣子,扔在了園子裡,她一腳踏上去,又沒看清,就被嚇著了。
陶輕然從小就怕各種軟軟的東西,毛毛蟲、蛇之類的軟體動物是她最害怕的,有時候聽到名字都嚇得發抖,別說見到活的了,不把她嚇暈才怪。
陶輕然後怕地問冬蕊:“她為什麼做了那麼個嚇死人的東西,是為了嚇我嗎?”
冬蕊當時看到小姐被嚇暈,嚇得魂都沒了,現在想想還心驚肉跳的,恨恨地說:“她反正沒安好心,沒想到二小姐看起來嬌滴滴的,心思這麼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