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巧覺得自已很奇怪,方才被人罵的時候她不覺得委屈,現在宋春臨同她道歉的時候,她心裡卻莫名覺得很委屈,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努力讓眼淚給憋了回去。
“好了,你沒有錯,都是她們不好,彆氣了。”
“嗯,不氣了,程娘子,你的軍隊怎麼樣了,我這次來的匆忙,居然忘了問你這麼重要的事情。”宋春臨顯得有些懊惱,他輕輕拍了拍自已的腦袋。
程巧連忙拉住他的手,表示自已沒有在意這些。
“如今白塔城誰人不知道你千里迢迢就是為了顧司馬,才過完年就從京城那邊趕過來,這一路上,很辛苦吧。”
“還行,也不是很辛苦,我天生精力旺盛,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那就好。”
程巧同宋春臨說起自已新組建的娘子軍,跟他們想的無人問津不太一樣,願意加入程巧麾下的女娘哥兒,甚至是女公子,都不在少數,而這些人當中,一半的人曾在蠻子入城的時候,遭遇了不好的事情,剩下的一半,則是家裡人,或被蠻子欺辱後自盡,或是家中男丁都死在了戰場上,家裡僅剩孤兒寡母。
說起自已的娘子軍,程巧不免有些唏噓。
“都是一些可憐人,那些蠻子一旦入了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能活下來的人,心裡,身上,都有不少的傷疤,這次聽到皇帝下令組建娘子軍,也是給了她們一個光明正大的復仇的機會。”
宋春臨:“你們有想過自已的軍隊要走什麼路線嗎?”
“這個啊,我有想過,女娘哥兒們的體力不如男子,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我已經託顧司馬幫忙跟工部申請最新的一批手弩,據說是根軍你留下的那把複合弓一起做了改進,比以前的更輕便靈巧,而且還可以連發,非常適合力氣比較小的女娘哥兒們。”
宋春臨想到以前的女兵,好像除了上陣殺敵,還有一些特殊的女兵,負責後方幫忙照顧傷兵,他把這個想法跟程巧提了,程巧若有所思,覺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恐怕有些人並不適合去照顧那些傷兵。
“你也知道,她們或多或少都被欺負過,對於男子有著本能的排斥,這些人怕是不能去的。”
“那便先訓練她們怎麼使用弓弩吧。”
送走了程巧,時間已經是黃昏,顧逢月知道他今天會宴請那些官夫人們,因此回來的有些晚,等他到家以後,發現院子裡靜悄悄的,便知道宴會怕是早就結束了。
管家欲言又止的看著顧逢月,思慮再三,還是把今天賞花宴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顧逢月。
顧逢月聽完後略微皺眉,隨口問了一句那個當眾給宋春臨難堪的夫人是誰家的。
“回大司馬,是中郎將梁斌的夫人。”
“好了,我知道了,春臨在屋裡嗎?”
“在呢,小宋公子說要等您回來一起吃暖鍋,早早就讓我們準備好了食材,這會兒怕是正在花廳那邊偷吃呢。”
想到宋春臨那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管家跟顧逢月一起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你好慢呀。”宋春臨有些抱怨的看著站在門口的顧逢月,嘴巴油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剛才偷吃了不少。
顧逢月無奈的走上前,掏出一塊帕子,給他擦了擦嘴巴,宋春臨這才發現自已的嘴巴露餡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兩聲。
“哪個啥,咳咳,我就是嚐嚐鹹淡,嗯,嚐嚐鹹淡。”
顧逢月笑著問:“那現在嚐出來了嗎?”
“嗯,嚐出來了,鹹淡正好,來,你吃塊肉,這個是什麼什麼M9和牛,我平常都不捨得拿出來吃的,可好吃了呢。”
顧逢月看著有些殷勤的宋春臨,眼神落在那塊裹著辣椒麵的所謂和牛上,嗯,這個辣度對他來說,是致死量。
不過他還是面不改色的張嘴把這塊肉給吃下去了,宋春臨看著自已空了的筷子,又見顧逢月開始從臉上蔓延到脖子的紅色,忙不迭給他遞過去一杯酸奶,讓他解解辣。
“你也真是的,這麼辣你怎麼也硬吃啊?”
顧逢月連喝了好幾大口酸奶,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嘴裡沒有那麼辣了。
“因為是你夾的,辣也得吃啊。”
宋春臨微微一愣,然後噗嗤一聲笑了。
“你也太戀愛腦了吧,這一點也沒有大司馬的威風。”
“大司馬的威風能給我換一個這麼好的媳婦嗎?”
宋春臨翻了個白眼,又夾了一塊肉塞他嘴裡,這次他沒有裹滿辣椒,而是沾的沙茶醬,顧逢月毫不客氣的張嘴吃下去,給人一種哪怕宋春臨給他夾毒藥他也會吃下去的感覺。
兩人吃完了暖鍋,就一起依偎著坐在院子裡,嗅著滿院子的花香,顧逢月居然有點昏昏欲睡。
“你這薰衣草這麼催眠的嗎?”
“也不是吧,可能你們第一次聞,所以勁兒大,以後習慣就好了。”
是這樣嗎?顧逢月有些疑惑,他搖了搖腦袋,稍微清醒了一些,開始問起賞花宴的事情。
宋春臨談到賞花宴就是一肚子的氣,他氣哼哼的跟顧逢月告狀:“那個女人真的好討厭,她胡亂給你牽紅線也就算了,她還口出惡言,中傷程姐姐,程姐姐多麼厲害的一個人啊,她們憑什麼這麼說她,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又不是程姐姐的錯,嘴巴這麼臭,怎麼不去蠻子那邊,把蠻子燻死呢?”
顧逢月被他的比喻給逗笑了:“噗,你怎麼知道那些夫人不會先被蠻子身上的臭味給燻吐呢?”
宋春臨在腦子裡模擬了一下那場面,咦惹,過於美麗了,不能細想。
“那些蠻子是從不洗澡的嗎?”
“草原上的人很少洗澡,而且大草原上的水源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宋春臨表示很嫌棄,並暗自慶幸自已不是重生在蠻子的國度,不然他覺得自已會第一時間逃離那裡。
“這些花花草草的,你打算怎麼辦?”
宋春臨看著滿院子的薰衣草跟芍藥花,這倆都被他澆了靈泉水,所以才能頂著寒風在此時綻放。
雖然賞花宴最後不歡而散,但宋春臨還是按照自已說的那樣,給每個人都送了一盆薰衣草的盆栽,現在院子裡已經空了大半,而那株芍藥,也是宋春臨從空間培育出來以後,挖了出來種在這裡的,也澆了靈泉水,正在月光下輕輕隨風舞動。
“那個芍藥留著,其他的,拿去葡萄園裡栽著,這東西用處挺多的,到時候曬乾了給你做香囊呀。”
“好,我等你給我做。”
宋春臨皺著眉:“我不會針線,到時候你別嫌醜。”
送出去的薰衣草此刻大部分都擺在了那些夫人們的院子裡,少數人會擺在屋子裡,而那位梁夫人則是把盆栽帶回來以後,就直接扔在了地上,花盆被摔了個粉碎,薰衣草散落地上,身後的下人見了大氣也不敢出。
梁夫人仗著是在自已家裡,便開始對宋春臨破口大罵起來,周圍的下人全都噤若寒蟬,生怕惹惱了氣上頭的主子。
梁夫人罵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心氣兒順暢了一些,眼角一瞥到地上的薰衣草,立刻嫌惡的讓人把地上的花草給收拾了扔出去。
“什麼破玩意也被他當成寶來送人,別是路邊隨手採摘的野草吧,嘖,你們扔遠一些,這味道燻得我腦袋疼。”
下人們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抱著這堆殘渣離開的時候,還覺得主子奇怪,這麼好聞的味道,怎麼會頭疼呢?
賞花宴後的第二天,中郎將梁斌就因為翫忽職守發配去看馬廄去了,梁斌知道的時候人都傻了,再從相熟的同僚口中,得知夫人在賞花宴上說的話以後,更是兩眼一黑,連聲謝謝都來不及說,便火急火燎的衝回家裡,找他夫人算賬去了。
梁夫人之前被宋春臨在賞花宴上落了面子,現在得知自已的丈夫因此被髮配去看馬廄,他堂堂一個四品中郎將,居然被安排去看馬廄,這不是假公濟私嗎?
“那顧逢月是什麼意思?仗著自已是從京城來的,有勇毅侯府做靠山,就可以在這裡一手遮天了嗎?”
梁斌聽了妻子的話,臉色更黑了。
“你瞎咧咧什麼呢,人家是當朝大司馬,若不是你得罪了人家的未婚夫,他會懲治我?人家都說娶妻娶賢,我從前還覺得你除了有些長舌,其他一切都好,怎知道你這長舌差點害死我!”
梁斌越想越覺得憋悶:“你那什麼勞什子的表姐,以後少同她們來往,我要不是這麼一打聽,我都不知道你們這些女人背地裡這麼離譜,還什麼盧家小姐跟大司馬兩情相悅?我呸,她姓盧的想利用女兒去攀高枝,你也是蠢,被人家當槍一樣的使,她說什麼,你便信什麼,你怎麼這麼蠢,你想知道大司馬的事情,你不會問我嗎?我天天待在軍營裡,能見到大司馬的次數不比那盧家母女多嗎?我能瞧不出大司馬心悅的人是誰?”
梁夫人嗤笑道:“你們一個個全是大老粗,能知道些什麼啊。”
梁斌不服氣:“我知道什麼?我現在就知道,大司馬因為你對宋小公子的冒犯,遷怒到老子頭上了!我他孃的在戰場殺了多少蠻子,才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你可知今日得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有多少人背地裡看我的笑話。”
這事兒確實讓梁夫人有些心虛,但她還是狡辯:“那都是因為那宋小公子吹的枕頭風,他就是見不得其他女娘同顧司馬走得太近,這種鄉野出身的小哥兒,當真是小肚雞腸。”
“還小肚雞腸,你先把你的眼睛擦擦乾淨吧,大司馬不能拿當文官的盧大人怎麼樣,可他現在收拾的人是我!這是殺雞儆猴呢,你個蠢鈍如豬的婦人。”
梁夫人吶吶開口:“那現在,現在該如何是好啊,你不會一輩子都要去看馬廄了吧?”
梁斌冷笑:“現在你知道怕了?早幹什麼去了?”
梁夫人見梁斌一味指責自已,心裡的委屈也湧上了心頭。
“我怎麼會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啊,我這還不是一心為了你,為了這個家嗎?要是那盧小姐當真攀上了顧司馬,那盧夫人好歹同我也有一些親戚關係,她發達了,也不會忘記我的這一份功勞,到時候咱們不就能借著他們的這層關係,讓你的仕途再上一層樓嗎?”
梁夫人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嚶嚶哭泣了起來。
“你每次上戰場,我跟孩子們待在家裡都是心驚膽戰的,成婚多少年,就陪著你待在這邊陲之地多少年,別說你沒想過回京城,我做夢都想回去,在這風沙漫天的鬼地方有什麼好的。”
梁斌見妻子似乎還是不知道悔改,忍不住又跟她吵了起來,後面兩口子越吵越厲害,差點演變成了打架,盧夫人收到訊息的時候,卻也沒什麼太大的情緒,只淡淡說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至於兩口子後面鬧成什麼樣子,顧逢月跟宋春臨都沒有過多關注,他們兩人都忙著種地,就是程巧也帶著一眾娘子軍在田間地頭裡勞作。
朝廷發下來的軍餉只能讓娘子軍們餓不死,所以程娘子依舊跟其他將軍一樣,帶著手底下計程車兵們耕種田地,不然根本吃不飽。
跟其他人只種糧食不一樣,程巧這邊種得更多的是棉花,她手裡都是娘子軍,其中不乏許多心靈手巧的,棉花收成以後,再經過這些人的巧手織成布料,價錢直接翻上好幾倍,用這些布料換來的銀錢買來的糧食,可比她們自已種要多很多。
吃得飽跟吃得好,程巧還是很會算的。
除了棉花,程巧還想跟著宋春臨一起種葡萄,不過這個東西似乎要一直安排人伺候,程巧手底下的人手還不太夠用,只能作罷,但她暗地裡也安排人去物色適合種植葡萄的地方。
聽到程巧有心想種葡萄,宋春臨表示很支援,說會給程巧一個骨折價,還會安排方家兄弟兩人去提供技術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