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第一眼就看見周馳。

“媳婦兒。”

對上她漆黑幽亮的清媚眼眸,周馳心裡噗通一下落了地。

季黎朝他笑了笑,“看見孩子了嗎?”

“看見了,好著呢。”

他扯了扯乾裂的唇,跟在平車旁往病房走,小心翼翼去握她手。

“怎麼這麼涼?”

他連忙把那隻冰涼小手裹在掌心,給她捂著。

一旁的護士說,“手術室是有點涼,也有打了麻藥的原因,沒事兒,注意保暖,要藥效過去一會兒就好了。”

周馳點點頭,繼續給季黎捂手。

護士又說了一些要注意的事兒,就退出了病房。

隔壁病床上,周姨和保姆一左一右守著,稀罕的看著兩個娃。

周馳只守著季黎,張羅要給她灌個暖水袋捂捂腳。

周姨連忙走過來,“我來我來,馳少爺你陪著太太,我來就行。”

周馳也不跟她搶。

他繼續坐在床邊,給季黎捂手,眼睛直勾勾落在她臉上,溫聲問。

“還疼不疼?”

季黎好笑,搖了搖頭。

“打了麻藥的…”

“對,打了麻藥。”

周馳牽強扯唇,“打了麻藥就不疼了?”

一會兒藥效過了,就該疼了。

他嗓子裡幹苦,看了眼隔壁床上安安靜靜的兩個寶貝。

“多大的刀口,抱出這麼倆肉疙瘩…”

周馳揪心死了,想想都疼。

季黎越看他越想笑,還打趣說。

“你該不會要哭吧?”

周馳又扯了嘴角,表情更難看了。

他薄唇微抿,細心替季黎掩了掩耳邊碎髮。

“你歇會兒,睡一覺吧,養養精神,一會兒藥效過了再疼起來,恐怕想睡也睡不好…”

季黎眉梢淺彎,“我睡不著,他們怎麼那麼安靜?在手術室哭的可厲害了,你過去看看。”

守在床邊的保姆連忙小聲說。

“太太,都在睡覺呢,特別乖。”

周馳抬眼,接著站起身,繞過床尾到那邊去探頭瞧了眼,回頭告訴季黎。

“都睡著呢,哭累了,哪能老哭?”

周姨拿了暖水袋進來,塞到季黎被窩裡。

“我用毛巾裹了,太太小心燙。”

又看向周馳,小聲說,“馳少爺守著吧,我回家一趟,跟老爺子說一聲,順便給你和太太送飯過來,早上燉的魚湯,這會兒該好了。”

周馳點頭,“行,你回去吧,跟老爺子說沒事兒,過幾天就出院了。”

“唉。”

周姨看了看季黎,見她笑著點頭,這才輕手輕腳走了。

兩個寶貝很省心,直到季黎吃過了飯都沒醒。

還是醫生過來查房,給倆人擺弄醒了。

那哭聲委屈的,一聲賽過一聲高亢,在樓道里都能聽見。

周馳心疼,想抱起來哄哄,又看著孩子太小,不敢下手。

最後還是周姨跟保姆給抱起來哄。

醫生笑著說,“中氣十足的,孩子挺好啊,沒事兒。”

又看向季黎,“媽媽要有奶,就可以餵了,要沒有,你們可以喂點兒奶粉,奶粉買了嗎?”

周姨忙說,“買了買了!”

季黎是過來人,永遠記得上輩子怎麼辛辛苦苦把周揚帶大的。

知道小孩子吃的勤,拉尿也多。

她怕她有心無力,所以一早就讓周馳買好了奶粉。

這會兒正好派上了用場。

周馳一早訓練過,他熟練地衝了奶粉,讓周姨和保姆餵給孩子。

兩個小寶貝吃過,又紛紛拉了,然後吧唧著嘴又乖乖去睡覺。

季黎睡著的時候,周馳就站在床邊,看兩個兒子。

他看了好半天,擰眉說。

“這麼醜…”

醜的他都看不出來,是像媳婦兒還是像他。

他們倆都是體面人,這倆孩子醜的不像是親生的。

周姨跟保姆撲哧笑起來。

周姨,“馳少爺,剛生下是這樣的,在肚子裡羊水泡的,等滿了月就白嫩白嫩的,那時候才好看。”

保姆跟著說,“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娃,這麼小就高鼻樑雙眼皮兒,鼻子像旅長,眼睛一定像太太。”

周馳聽了,又低下腰湊近了,仔細瞅了瞅。

好像還真是。

想到媳婦兒那雙溼漉漉的桃花眼,頓時覺得倆兒子沒那麼醜了。

夜裡,倆小東西又鬧騰了兩回。

周馳看在眼裡,無比慶幸自己的明智決定。

孩子一定得抱去給保姆帶,可不能放在他們房間裡,不然媳婦兒這月子是別想坐好。

在醫院待了七天,季黎的刀口拆了線。

周馳安排人收拾,帶著媳婦兒孩子出院回家。

家裡頭,周老爺子早都等急了。

等看到倆小不點兒,就再也移不開眼,喜得嘴角快咧到耳根兒去,就守在嬰兒房裡眼巴巴看著不出來了。

周馳也沒管他,直接抱了媳婦兒回房安頓。

他這邊兒剛安頓好。

下午的時候,宋建功就來了。

倆人到樓下書房,關著門說話。

“有人往那棟院子裡寄了筆錢。”

“還有你讓盯的京裡那邊兒,前天安排飛機去M國,我這兒打聽到了落腳點,你約莫,你找的人會不會也跟著去了?”

周馳沉凝了片刻,低聲說。

“我知道了,地址你寫給我,我自己過去看看。”

宋建功早寫好了,從兜裡掏出紙條遞給他。

想了想,又壓低聲說道:

“你這可是私事兒啊,你要有啥行動,得自己跟上頭打報告,不然鬧出啥事兒來,不好交代。”

畢竟牽扯到京裡的人,宋建功總有點兒膽戰心驚。

周馳點點頭,“放心,我心裡有數。”

季黎正在坐月子,宋建功也沒去打擾,就到嬰兒房去看了眼兩個孩子,跟周老爺子道了別,就悶頭走了。

第二天,家裡又來了客人。

部隊幾個領導,以及家屬院兒的代表秦嫂子。

周老爺子和周馳在客廳招待領導。

秦嫂子看了孩子,又進屋來看季黎。

“哎喲,這倆大胖小子,長得可太好看了,像你,也像周旅長!”

季黎聽罷笑起來,拍了拍床,“嫂子快過來坐,坐下說話兒。”

秦嫂子坐過去,就環顧了眼她這屋子,嘴裡嘖嘖有聲。

“房子也不賴,這是新打的傢俱吧?哎喲,這麼大的衣櫃,這還有梳妝檯呢,周旅長真是這個!”

她豎了個大拇指。

這房子從外觀看,沒那麼誇張,但屋裡頭拾掇的,跟個小洋房似的。

在秦嫂子的印象裡,不是萬元戶的有錢人,住不上這樣亮堂的大房子。

季黎好笑,嗔怪說:

“嫂子盡看別的了,你不是來看我的?”

秦嫂子連忙看向她,“當然主要是來看你了!”

季黎彎眉笑了笑,“最近怎麼樣?”

秦嫂子撇嘴,“能怎麼樣?天兒冷了,冬天部隊啥樣你不知道?天天白菜土豆,我還尋思著好容易進城一趟,回去買點兒菜跟肉,誰知道還跟一幫子領導一塊兒……”

說起來,秦嫂子就一陣惋惜。

季黎忙說,“沒事兒,周馳這兩天就回部隊了,他怎麼也是每天來回跑,嫂子你缺啥,跟我說,我讓他給你帶過去。”

秦嫂子一聽,頓時眉開眼笑。

“那多麻煩啊…”

“麻煩什麼,又不是外人,順手捎帶的事兒。”季黎是真覺得跟秦嫂子親。

這幾個月,不是白處的。

秦嫂子拍著她手笑起來,又親切的叮囑她坐月子要注意的事兒,絮絮叨叨說了一通。

“不過還好,我瞅著你們家這暖氣挺管用,你跟娃也受不著凍,挺好!”

季黎笑著點點頭。

秦嫂子笑罷,想起什麼,臉上笑收起來,壓低聲問季黎。

“你家周旅長那傷,都養利索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