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惜居,花廳。

傅惜年伸指灑了幾滴水在玫瑰花苞上,晶瑩的水珠立刻打著滾,掉進花蕊。

“小姐,他來了。”

有之前的掀桌子,靈兒看見潘圖戰到來,如臨大敵般擋在傅惜年身側。

“來就來,管他幹什麼?”她的目光巡視著一朵朵鮮花,邊澆水邊無所謂道。

“年兒——”

潘圖戰喚了一聲,眼眶發紅,朝她疾步而來。

傅惜年鼻翼輕輕翕動,一股幽香混著花香飄入,讓她一時拿捏不準。

循聲望去,眸光頓時一沉,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你來幹什麼?”

說著,她把靈兒往懷裡一拉,護在身側。

“小姐——”

靈兒見勢不妙,掙扎著又擋在她面前。

“年兒!年兒!你為什麼——”

潘圖戰腳步虛浮,手腕卻格外有力,像一雙魔爪向她們抓來。

“小姐……他好像……”

靈兒嚇得渾身瑟瑟發抖,“他好像……中了情毒……”

傅惜年將靈兒挾在腋下,身子一矮,躲過潘圖戰一爪。

“年兒!……年兒!你……你別……”

潘圖戰滿臉通紅,撲空一個踉蹌後,不顧一切撕扯著身上錦袍。

三伏天本就衣衫單薄,很快就露出發紅的胸膛。

“潘圖戰你個畜牲!”傅惜年厲聲罵著,一把抓過靈兒就衝出花廳。

她雖成婚一年有餘,卻未經人道。更可憐靈兒,今日之事若傳揚出去,她還嫁不嫁人?

“你們等等我……你們別躲……”

潘圖戰剛追出門,忽聽得“啪”一聲,傅惜年不知手裡何時多了一根長鞭,直直的向他甩了過去。

“啊啊!!”潘圖戰一聲嘶吼,胸脯上留下一道血痕。

但他理智正在快速退去,剛剛這一鞭子讓他更加的興奮,不顧一切衝了過來。

腳步雖然有些虛浮,但是給兩個女子產生的心理壓力,卻猶如山嶽一般沉重。

靈兒更是嚇得嘶聲大叫。

“跟緊我!”傅惜年低喝,一把抓住靈兒手腕,繞到一棵樹下。

“年兒……年兒……”

潘圖戰眼眸充血,神態恍惚,鬼魅一般如影隨形。

傅惜年一把推開靈兒,手中長鞭順勢一抽,將潘圖戰縛在樹上,一把提起靈兒,腳尖一點,從圍牆上一躍而過。

兩人身形一晃,落在牆外的巷子裡。

“小姐……不管他嗎?”靈兒驚恐未消,顫聲道。

“不管!!”傅惜年牙縫裡蹦出倆字,拔足而行。

“小姐……”靈兒被她拽著,連哭帶喊。

“別鬧!他現在但凡是看見一隻母蚊子都不會放過。”傅惜年用指腹擦去她淚痕,低聲安撫道。

“可是,琴兒她們兩個……”靈兒壓抑著抽泣小聲道。

“放心。忘了她們恰好出去採買嗎?走,我們得在回府的路上堵住她們,切不可讓她倆遭殃!”傅惜年說著,拉上靈兒繼續沿牆根疾行,“我看那藥性……”

她搖了搖頭,腳步如風。

她看那藥性,只怕是用了雙倍的量,才能讓潘圖戰如此畜牲不如。

但靈兒已經夠緊張,她不能說。

“可是……府裡那些人……身上沒有功夫……”靈兒牙齒敲得幫幫響。

“……”傅惜年將靈兒的手腕一捏,看了她一眼,眸色複雜,“這是他們跟錯了主子,自作自受!”

“那……萬一……”

“與我無關。”他精盡而亡也好,亂*倫也好,都與她無關。

繞過牆根,剛走上馬路,傅惜年就迎上一道毒如蛇蠍的目光。

“小姐,是二……傅惜月!”靈兒戰戰兢兢,一仰頭就看見自家小姐刀芒般的目光,剜向站在一匹高頭大馬旁的傅惜月。

“大姐姐!”傅惜月一見她們,立即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眼底卻因為面前主僕二人衣衫整潔而暗潮洶湧。

如此,她竟然也能全身而退!

潘圖戰這個廢物!

而傅惜年的眼睛裡,卻看穿她的目光從狡黠到失望的整個過程。

“傅惜月!讓你失望了?”她眸光銳利,聲音低沉道。

傅惜月迎著她迫人的威勢,不由得挪了兩步,緊緊握住馬鞭,“大姐姐,你……你這是怎麼了?”

“你在慌什麼?”傅惜年丟開靈兒,步步逼近。

“我……我哪裡慌了?”

“沒慌?!傅將軍,沒慌,你這手在抖什麼呢?”

“我?——”傅惜月一把將馬鞭背到身後,腰背一挺,“我哪裡抖了?”

“抖沒抖,你心裡不明白嗎?”傅惜年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胸脯,“說!剛才在我口惜居門口鬼鬼祟祟幹什麼?”

“我……我哪裡有去口惜居?走到這裡動都沒動過,一直等著戰哥哥。”傅惜月泫然欲泣的樣子。

“……”傅惜年斂眸,鴉睫低垂,緩緩鬆手。

倆人在侯府生長,從小到大,她就知道,不管犯下什麼錯,只要沒有當場抓住她,她就擺出這副泫然欲泣令人生憐的樣子,弄得父親束手無策。

但背地裡她卻是個主意極大的,從纏著父親非要去參加選秀,到最後為躲避太后賜婚棄家人於不顧,私自逃離京城,害得父親觸怒天威,從一朝首輔之位,貶成勞碌邊垂的監軍,受各方勢力排擠打壓最後慘死北境……

“大姐姐……”傅惜年淚水盈盈,完全是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哪裡還有一絲叱吒疆場的女將軍風骨?

——“啪!”

憤然一掌,幾根紅指印在傅惜月的臉上迅速突起,她身邊黑馬輕嘶,四蹄起踏以示抗議。

“你連畜生都不如。它不會說話卻知道護主,可父親養育你長大,換來的卻是你恩將仇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父親他作為監軍出入軍營,傷害各方利益,欲取他性命的何止一二人。他的死姐姐怎可怪在我身上?”傅惜月突然腰背一挺,義正辭嚴道。

但她嘴裡提起父親,哪裡有半分情誼?

而且,她的話猶如早就想好的說詞?

斂眸,注視,傅惜年目光裡透著刺骨寒意,“父親遭逢意外,陛下秘而不宣,只是讓人私下通知了母親,你又是如何得知?”

“我……我哪裡說過得知什麼?”傅惜月矢口否認。

“……”傅惜年點了點頭,拂袖而去。

走到將軍府門前,抬頭看去,她眉心一蹙,猛然想起什麼,“靈兒,你到前面口子上等琴兒她們,我有點事得離開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