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5章 心肺復甦

沈家小院位於村頭外的山腳下，江氏新開墾的荒地，在距離自家小院不遠的一處山腳下方，而沈朗落水出事的地方是村口旁的一條河流。

當下五月中旬，地裡的秧都插完了，是莊戶人家最閒的時候，每家每戶也就趕早到地裡除草灌水，像沈家這樣沒底子的人家才會面朝黃土背朝天，頂著大太陽繼續開墾荒地。

在村口閒聊的餘嬸子聽說河裡有人落水，呼啦啦跟著大夥到河邊湊熱鬧，驚訝發現飄浮在水面上的小子是隔壁沈家的哥兒，趕緊就跑回來報信。

沈雅在聽說二哥落水，整張臉白得不行，戰戰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繼奶和娘定是在荒地裡忙活，大概也知曉位置在哪。

“我，我這就去告訴繼奶。”

沈明月很快穩住心神，事態緊急，得先找大夫。

“等等，先找大夫，你跑快些到陳大夫家，直接把大夫帶到河邊。”

“好~”沈雅不及多想，點頭應聲。

這邊，沈明月請求餘嬸子領她到沈朗出事的河邊。

十里村村口的這條河流屬中上游，河床又寬又深，水質混濁。

村裡的大人時常告誡家中孩子切莫靠近這條河，因為河的兩邊長滿了高高的蘆葦，萬一不小心落水，很難讓人發現。

沈明月跟餘嬸子趕到的時候，河邊已經圍滿了農閒的村民，有大人也有小孩，唏噓聲不止，從他們的言談中，好似人已經救上來了，只不過……。

“沈家來人了，快讓開，快讓開……”餘嬸子幫著撥開人群

已被救上來的沈朗渾身溼漉漉的躺在岸邊，臉色發白彷彿沒了氣息，身邊圍著幾名渾身溼透的後生，該是他們從河裡救起的沈朗，其中就有餘嬸子的十六歲大兒子陳大狗。

大夥見沈家來的人是那個以往在村裡名聲不著調的小姑子，議論聲不免複雜了幾分。

“唉喲，沈家丫頭怎麼是你來了，你家二孃呢？你侄子怕是不行了，得趕緊讓大人過來。”

“可不是，在水裡就已經昏迷了，哪還能有氣啊。”

“丫頭快別耽誤了，去喊大人來吧，興許還能再看上一眼的。”

幾個大媽嬸子好言相勸，都為小子感到惋惜，好好的小子再過幾年就可以討媳婦了，說沒就沒了，擱誰家都受不了這種打擊。

沈明月置若罔聞，不容多說，幾步上前半跪在沈朗身旁，起先圍著小子的幾個後生，下意識的起身避讓。

沈明月快速拉開侄子的粗布衣衫，俯身側耳貼在他的胸脯聽動靜。

沈明月的舉動無不引起圍觀村民的好奇，議論聲漸漸消失，不覺好奇她所為。

陳大狗打眼瞧著，莫名其妙的撓了撓頭，看了看自已的老孃餘嬸子。

心裡直道，他娘怎的把這尊大佛給弄來了！

陳大狗對沈明月的印象，停留在那日痛揍瀋陽的畫面，只覺得後脊背一陣發寒。

萬一這小娘們以為是他們哥幾個把沈家小子推進的河，那可真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片刻，沈明月確認小子冰冷的胸口仍有微弱的心跳感，立馬捏緊他的鼻子，抬起下顎。

沈明月再著急，也知道在這個時代很多事情需得忌諱，下意識抬眼看向陳大狗，“陳家大哥，幫幫忙。”

“啊？我？”陳大狗一怔，手指了指自已的鼻頭。

陳大狗第一回被小姑娘這般叫喚，不適時的耳根子泛紅。

餘嬸子看出事態緊急，抬腳便往大狗屁股墩踹去，“趕緊的。”

陳大狗被親孃當眾踹得一個趔趄，尷尬的來到沈明月身旁，聲音都有些磕磕絆絆。

“我，我，我要怎麼幫忙？”

沈明月給他做了個示範，教他捏住瀋陽的鼻子，抬起下顎示意他往瀋陽嘴裡灌氣。

緊接著，沈明月十指交疊摁壓瀋陽的胸腔，一下又一下。

沈明月摁壓五下，便示意陳大狗往瀋陽嘴裡灌氣，慢慢的再到摁壓十下，再灌一次氣。

圍觀的村民見此，紛紛屏息凝神，大夥都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救人的手法。

原先與陳大狗一塊的幾個後生，也都看怔了神，其中一名個頭較高的後生，一雙眼清洌的盯著沈明月的動作，眸底閃過一絲好奇與訝異。

他的個頭很高身型勻稱，瞧著也就十七八的樣子，面板麥黃好似常年暴曬在太陽底下，臉龐分明的凌角與當地人普遍的長相不一致。

溼漉漉的衣衫緊緊貼著他健壯的身子，捲到手肘處的袖子，水珠順著手臂的肌理下滑。

沈明月的身子雖然好了不少，但這種全神貫注高強度的心肺按壓，大抵不似揮拳頭那般簡單，沒多久便累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系在額頭上的蔚藍色布條被汗水浸溼，隱約間能看見布條掩蓋下結痂的創口，近一年沈明月的面板養得比村裡姑娘都要白，彷彿曬不黑似的白，又像是沒有血氣的蒼白，汗水順著秀氣的鼻頭一滴滴滾落。

陳最右手食指跟著沈明月摁壓的頻率彈動，默默把步驟記下，眼看沈明月手上力度明顯比之先前無力，眉宇蹙緊間兩步上前。

“我來！”他的聲音很清朗，語氣中帶著堅定。

陳最話音剛落，有幾個眼尖的村民指著地上昏迷的沈朗道。

“快看看，他的手指頭動了，活過來了這是？”

隨著村民們的聲音，大家都看見沈朗的眉頭跳動了幾下，是有了知覺。

沈明月身子脫力跌坐在地，看一眼蹲在對面的男人，點頭道，“多謝，照著我先前的法子，力道別太輕也別太重。”

陳最沒有說話，只微一頜首，交疊起雙手手指，他的手指修長關節勻稱，是很好看的手型。

陳大狗看到陳最的加入，眼神都跟著放光，完全沒了先前與沈明月合作時的拘謹。

很快，在他們二人的努力下，沈朗猛地抽了口氣，接而重重咳嗽出聲。

圍觀的村民驟時歡呼聲一片，無不驚歎於眼前的生死一瞬。

“醒了，真的醒了。”

“活過了，這是活過來了？天爺啊，真的救活了……。”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這也能救活……。”

沈明月見狀，眼疾手快的伸手向前，半扶起沈朗，讓他側身吐出腹腔裡的水。

陳大狗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竟然真的把沈家小子給救活了，高興的衝面前的陳最笑道。

“哈哈，老大咱真厲害，死人都能救活。”

陳最：……

與此同時，村民們看見沈家小丫頭沈雅帶著陳大夫小跑前來。

“老陳大夫來了，快快快，沈家小子活過來了……。”

村民們淳樸的歡呼聲，很是讓沈明月動容。

“小姑，二哥他……”

小丫頭沈雅眼眶泛紅，戰戰兢兢的蹲下身子，見二哥沈朗半靠在小姑的懷裡，眼簾半掀，不停的嗆咳。

沈明月道，“先讓大夫給你二哥瞧瞧。”

沈雅點頭不迭，用袖子抹了把淚，讓開身子。

陳大夫半蹲下身子把藥箱放下，伸手掀了掀小子的眼皮，又扶起他的手把脈。

此時此刻，村民仍是有些恍不過神來，若非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明明沒了氣息的沈家小子，竟然被他小姑的法子救活了。

有的村民小聲議論中比劃著摁壓的手法，有的還捏起自已的鼻子，張著嘴示意要灌氣云云。

同時也有著年歲相仿的小姑娘，看見沈明月那張臉時，眼底不覺露出鄙夷和嫉妒的複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