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貝將陳小魚背起來,她在人群中才顯眼起來。

風宴一眼便看到了她。

在他們三人被衝散時,風宴就在人群中尋找她了。但似乎就是這樣,詛咒無可避免,他永遠不可能第一個找到她。縱使知道這個結果,他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明明知道結果,為什麼還這麼失望呢?這麼多年,你一點兒也沒變啊。

風宴向他們那邊靠過去,終於走到了兩人身邊。

“風大哥你來了!”

“這裡人太多了,仙子要不隨我一起去湖上,船上也能看戲。”風宴道。

陳小魚看了看這熱鬧非凡的場面,道:“嗯,我們走吧。那個花球活動就算了,人太多,我怕出事。”

這個出事,指的就是自已沒忍住,一個法術把他們全部扇飛了。

淵貝把陳小魚放下來,陳小魚拉住他的手,道:“別鬆開,人太多,我怕你走丟了。”

淵貝愣住,她的手心那麼溫暖,就這麼牽著自已,穿過人山人海,永遠不會丟失。

擠出人群,風宴已經訂好了船隻,船伕早在湖邊等著。陳小魚猛吸了一口氣,道:“人間真是熱鬧啊。”

“還有更熱鬧的。”風宴道:“幾百年前,人間還是姜國統治時,為了慶祝皇帝的小公主生辰,在京都舉辦的那場盛會才是真的熱鬧。”

眾人一邊登船,風宴一邊說到:“萬人空巷,車水馬龍,盛況空前。京都的煙花放了幾天幾夜,大街小巷的叫賣聲絡繹不絕,無論是西域的商人還是海外的商船,都是這幾百年裡最盛大的場面。”

陳小魚聽得津津有味,腦海中浮現那些場景,驚訝道:“幾百年前的姜國?風大哥究竟多少歲了?”

原來自已和淵貝在風宴面前不過就是小屁孩一個。那自已稱呼他一聲大哥是不是太掉輩分了。應該喚一聲,老祖宗?船劃到湖中心,視野果真開闊,沒有和那些人擠在一起,還能觀看錶演。

“原來坐船就可以不用擠了,那為什麼這麼多人不來坐船?”

風宴道:“人間與仙界不一樣,處處行走都是要靠銀子。這種節日,船的價格都很貴,尋常人家都是消費不起的。仙子如今只是看到了人間繁華的一面,無論是戰爭還是天災人禍,都是無可避免的。”

陳小魚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已拉著淵貝的手許久了。她猛地鬆開,發現淵貝的手心都被她揉出了汗。原來是聽著風宴講故事時,自已習慣性的動作,她不好意思道:“都揉出汗了你怎麼不吱聲。”

“看你聽得那麼認真。”

“確實很有意思啊,走出蓬萊,原來可以看到這麼多有意思的事。”陳小魚道:“都是以前沒見過的。貝貝龍,你……你開心嗎。”

她帶淵貝來風花節,就是為了讓他開心。他的壽數不長了,體內還封印祟氣,陳小魚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但是她不能告訴他。

淵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順著戲臺上的聲音,靜靜看著。陳小魚也被戲曲吸引了,戲唱到高潮部分,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一起。

不過,她在看戲,他卻在看她。

淵貝看著這個跌跌撞撞闖進他心裡的小仙子,明明就在自已身前,這麼近,又那麼遠。

他看了好一會,忽地發現風宴的目光也停留在陳小魚的臉上。淵貝的表情當時就僵硬了,他早知道風宴對陳小魚不懷好意,說不定是陳小魚早年在蓬萊島留下的風流債她自已卻忘了。

兩個男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風宴笑了笑,移開了目光。

做賊心虛!淵貝憤憤地想。

跟風宴相比,一個是老謀深算的老男人,一個是初出茅廬的小孩,淵貝自然沒有風宴那樣的心境,他煩躁地拉起陳小魚的手,扭頭就往船的另一頭走去。

“哎呀呀,你幹嘛——”

“去另外一邊看!”

“為什麼?”

“視野好!”

戲曲作罷,花球活動也結束了,人群慢慢散去,街道上才空曠起來。風宴拿出一盞花燈,道:“仙子有興趣嗎。”

“這是什麼。”

“這是花燈,凡人通常會有放花燈的習慣。說是將花燈放在水中,再閉上眼睛許願,就會心想事成。”

“這麼許願真的有用嗎?”

“自然是沒用。”風宴將手中的花燈放在陳小魚的身邊,道:“凡人渺小無力,只能將希望寄託於外物。但有個人曾告訴過我,生命的真諦便是在於希望,如果連希望都沒有了,那麼還有誰會選擇拯救。毀滅很容易,但拯救很難。”

“這個說法倒是有趣。是什麼人告訴你的?”陳小魚瞄了一眼風宴腰間的玉佩,那是一塊神玉,像是九重天上的東西,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便注意到了,但當時不熟,也沒有多問:“是送你玉佩的主人嗎?”

風宴愣了愣,他沒想到陳小魚會如此細心:“嗯。”

“你的——愛人?”陳小魚試探性地問。

“我們的關係,比你能夠想象得還要複雜。”

“那她現在在哪裡?你為什麼來淅川城了?”

“她死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陳小魚不知道自已該怎麼接話,但知道自已說了不該提的話題,一時之間很尷尬。

“那個,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久到,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了。”

陳小魚看著這個總把自已藏在陰影裡的男人,不免惋惜起來。想必這位老祖宗年輕的時候也是意氣風發的吧。現在一把年紀還死了老婆,屬實是有些慘的......

兩人一起將花燈放入河中,陳小魚學著風宴的樣子,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

半晌,兩人同時睜開眼,陳小魚問:“你許了什麼願?”

“沒許,你呢。”

“我......我希望淵貝能夠真的好起來。”陳小魚撇過頭,她的心鑽心地疼著:“他其實是個很好的孩子,我早就把他當成我真正的弟弟看待了。”

風宴點了點頭,看著花燈慢慢飄遠的方向,道:“其實他也不是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