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川城的風花節,是為了慶祝春天的來臨,希望今年風調雨順,萬事如意的節日。家家戶戶的門前都裝滿了鮮花,鮮花的品種各不相同,但萬紫千紅,鋪滿了整條街道,陽光下,這些鮮花的影子,似乎都是彩色的。

陳小魚和淵貝一個從出生就沒出過蓬萊仙島,一個從出生就被困在東海,兩個人就像鄉下來的土包子一樣,屁顛屁顛地跟在風宴的身後,聽風宴介紹起這街道上種種眼花繚亂的東西。

“這人間真好啊,光是一個淅川城,就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各種各樣的節日,一個風花節且這麼有趣,不知道其他節日是什麼樣子。”陳小魚感嘆。

風宴道:“世人都是喜歡自已未曾擁有過的,在仙子看來如此有趣的東西,在人間不過是平常物罷了。人間人人嚮往蓬萊仙島,嚮往南極仙翁的長壽之術,無數人前赴後繼,尋找傳說中的蓬萊,與仙子的想法是一樣的。”

“這話倒是有理。”陳小魚笑道:“要是他們知道我師父是個天天打瞌睡的老頭子,可就沒那麼有趣了。”

“南極仙翁。”風宴沉思了一會兒,道:“上次見他,還是幾百年前。沒想到如今還是這麼嗜睡麼。”

“咦?你認識我師父?”

“嗯,算不上朋友,是個認識的人吧。”

“風宴,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師父在仙界的地位可不低,你能跟他老人家認識。你這......”

“碰巧認識罷了。”風宴道:“這裡夜晚有拋花球的活動,仙子有興趣瞧瞧看麼?”

“拋花球,好像很有意思!”

“舉行活動的人,會在高臺上扔下花球,若是搶到花球的,就可以上臺選擇一件獎品。仙子身手了得,想拿到花球,易如反掌。”

淵貝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聽著風宴和陳小魚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話,他一句嘴也插不上。從小就被困在東海,沒讀過書,見過的人和風景都很少。很多從風宴嘴裡說出的,他也是第一次聽見。

這個風宴,對阿姐這麼好,究竟有什麼圖謀?

陳小魚忽地停下來,拉住身後淵貝的手,道:“小鬼,來比一比啊,如果你搶到了,阿姐就送你一件禮物,如果我搶到了呢,之後一年裡,你都要聽我的話!”

“......”

自已不是陳小魚的對手,如果她想,那麼自已必然是搶不過她的,更何況......淵貝還是點了點頭。

一路兜兜逛逛,天就黑了。街坊門前的燈籠陸續亮了起來,河面上漂浮著許多花燈,人山人海,眾人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在那個地方,有一座高臺,就是風宴口中所述。不過前往高臺的人,似乎比陳小魚想象的還要多。

“人間的人都是如此多嗎。”陳小魚看著烏壓壓的人群,感嘆道:“就算是整個蓬萊的人,也沒有這麼多吧。”

“入蓬萊島的要求嚴格,自然是沒有這麼多人的。”風宴說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人太多,陳小魚又擠不進去,只是遠遠地聽見高臺上的戲子在唱歌,她想看,踮起腳又看不著。高臺上唱歌,什麼你方唱罷我登場,悽悽慘慘慼戚之類的話。人實在是太多了,摩肩擦踵,陳小魚被擠得很快就在人群中看不見風宴和淵貝了。

她謹記著師父說過在人間使用法術不能被看見,這裡人這麼多,自已沒辦法脫身。

正當她苦惱時,一雙手準確無誤地握住了她。

陳小魚低頭,雖然看不見手的主人,但是她清楚地知道這隻手的主人。

陳小魚還沒來得及說話,這隻手就一把將她拉了過去。

陳小魚沒反應過來,被淵貝一把拉到跟前,兩人在人群的擁擠下,緊緊地撞在了一起。獨屬於陳小魚身上的味道,毫不客氣地鑽進淵貝的鼻腔。情竇初開的少年,面紅耳赤,一顆心跳的飛快。但陳小魚好像看不出來,她欣喜地看著淵貝,“貝貝龍,你在這裡!”

淵貝似乎很滿意陳小魚的反應,傲嬌地扭頭,“你看,你和那個什麼風宴說說笑笑那麼久,走丟了的話,還是我最能找到你。”

“那是那是。”陳小魚寵溺地揉了揉淵貝的頭髮,少年的頭髮被她揉得亂七八糟,“那肯定是我弟弟跟我心有靈犀啊嘿!”

“我……我懶得跟你說。”

“哦,誇你你又不樂意,不誇你你在那裡瞎嚷嚷。”陳小魚捂住嘴,笑。

淵貝不服氣,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我哪裡瞎嚷嚷了。”

陳小魚捏住淵貝的臉,左右拉扯,看著小孩的臉在自已手裡變化出各種形狀,笑的更開心了:“哦,你跟在我和風宴身後,那怨氣沖天的,都快把我燻著了,雖然吧。這嘴上沒說話,但內心是不是一直嚷嚷著呢。說——阿姐怎麼不理我呀,阿姐太討厭了,阿姐是壞蛋之類的?”

“我沒有。”

“沒有?”陳小魚嘖嘖兩聲,陰險險地笑,“你難道不知道,蓬萊仙島有一門仙術,叫做讀心術,可以讀到你內心的聲音。其實我和風大哥在前面走路的時候,一直都能聽見你在後面嚷嚷。”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淵貝猛地低下頭,咬著牙,道:“我沒有,你的法術失靈了。”

“哦。”陳小魚覺得逗這個小孩真好玩,又跟著調戲了他一會兒,說得淵貝羞愧得無地自容才罷手。

陳小魚奮力地向高臺上看去,但由於人實在是太多,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放棄了。

“你想看嗎?”

“當然了,風大哥說,這種是年節,一年只有一次的。我們說不定以後不會來淅川城了,一生就看這麼一回!”

陳小魚話音剛落,淵貝一把拉過她,將她往自已身上一攬。自已則蹲下,拍拍自已的肩膀:“我揹你。”

“啊?啊——”

淵貝沒等陳小魚同意,就把陳小魚背在了肩膀上。陳小魚的身影從人群中脫穎而出,視野從烏壓壓的人群,變得開闊起來。她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這高臺的後面還是一片湖,湖上泊著船,高臺上紅色燈籠像星星一般高高懸掛,戲子們華彩粉妝,在戲臺上你來我往,戲臺聲高,簪粉顏淡,鐘鼓樓喧,花燈泊船。

陳小魚被這眼前的盛景驚了眼,拍了拍淵貝的背,吃驚地說道:“好漂亮啊,人間真好啊。”

“比蓬萊還好嗎?”

“嗯……不一樣的好啦。蓬萊嘛,冷冷清清的,但是有師父,還有粉黛那樣的好朋友。人間嘛,熱鬧!新鮮!”

“你……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一起去……”淵貝說道,聲音很小,被嘈雜的人群和戲臺高聲淹沒。

“你說什麼?”陳小魚並沒有聽見。

“沒……沒什麼……”她是蓬萊的天才仙子,是南極仙翁最喜愛的徒弟。她天賦異稟,法力高強。而自已是個什麼東西?一身祟氣只會拖累她,無家可歸,又有什麼理由跟她說,我和你一起呢,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