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繁塵服下藥丸後,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兩口,疲憊沉痾的身體,頓時有了力氣。

清麗的臉上,蒼白之色褪去,浮現一絲紅暈。

她心情很好地收起了瓷瓶。

沒想到,和這位攝政王殿下待在一起,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好處。

原本,在天音寺剛認識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人身份不一般。

在經歷一些事情,又知道他的身份後,她就覺得他很可疑了。

懷疑他參與了養父滿門被殺一案中來。

等她將手中一部分的證據,交給右督御史梁政之後,他開始更加特意接近她了。

這不能不讓她多想,這人有更大的圖謀。

也許,想在獲得她的信任之後,想將涉及到掌握在她手中,養父生前調查出的一些朝廷重臣,勾結昭化府官員,私開銀礦的證據,奪走銷燬。

畢竟,他身為天門關內守護國門的護國將軍,無故不得隨意離開邊關。

他出現的時機,也太碰巧了。

再加上,從四品的宣撫使齊彥明可是他的人。

那人,在他麾下任職,是得力干將。

她可是從那名黑衣人口中得知,齊彥明派他到顧府刺殺養父的,只不過,那名黑衣人來晚了一步。

昭化府的官場,在梁政到來後,被肅清的差不多了。

她承認,梁政查案的能力確實很強,加上她交出的那些證據,讓他如虎添翼,迅速將昭化府的蛀蟲們,全部下了大獄,今日午時三刻,便要將他們繩之於法了。

可是,回京以後,京城內,參與進來害死養父他們的幕後之人,梁政就不一定能夠揪出那些人了。

畢竟,朝中盤根錯節,梁政沒有那麼大的能力。

那些位高權重的人,再從中做手腳,隨便推出一個替死鬼,草草結案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所以,等昭化府這邊的事情結束。

朝中的一些人,根本就不願意看到她攜帶證據,進京的局面發生。

那她的危險係數就成倍的增加了。

剛開始,她只是決定利用李炫絡順利進京,再利用他的身份幫養父翻案。

便畫出,能夠用於戰場上,遠端射擊的重型連弩,作為投名狀,讓他知道她的價值。

他們之間,暫時維持互相利用的關係即可。

她覺得,前往京城,她不懼怕危險,不懼怕沒有人支援,更不懼怕以權壓人。

卻讓她懼怕不爭氣的身體,會突如其來的倒下去。

更懼怕,手握證據,仇人近在眼前,只能眼睜睜地,躺倒在病床上爬不起來,看著那些踩著養父滿門一百二十口人鮮血,依然高官厚祿,過得瀟灑的幕後兇手,而不能讓他們血債血償。

更懼怕,愧對養父母的養育之恩,不能幫他們血刃仇人,到了下面,無顏與他們相見。

沒想到。

在看到李炫絡拿出這兩瓶救命藥,她開啟瓷瓶,聞到雪蓮香氣那一刻,心情萬分驚喜。

她在心裡告訴自已,這些救她的藥丸子裡,哪怕被李炫絡放了毒藥進去,她也願意收下服用。

只要能夠讓她這副病體,能夠比以前哪怕多一點點的力氣,她都願意不計代價的去嘗試。

“這是我的謝禮。”

顧繁塵從袖兜裡,掏出一份能夠釀製出高度白酒的方子,遞給了李炫絡。

她本來打算到了京城之後,用這個釀製白酒的方子,開設酒坊,拿來賺取購買雪蓮的救命錢。

如今,她改變了主意。

大衍王朝,如今局勢不穩,境內各地還經歷了好幾年的乾旱。

她一個毫無背景的人,到了京城之後,即使有這張釀酒的方子,也保不住,更無法釀酒開張,賺取銀子。

加上朝廷對於釀酒有專門官員來的管制這事,她很難買到合法釀酒的憑證文書。

攝政王李炫絡就不同了。

他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

只需要安排手底下的人去做,便能輕易賺到錢。

比她容易多了。

既然如此,她何不將這張方子,當做他送來的兩瓶雪蓮丸的報酬。

“你這是何意?”

李炫絡看完她遞來的白酒方子,神色看似平靜,眼裡的肆虐狠厲一閃而過。

“這是釀製高度白酒的方子,價值不可估量,你可以安排人釀製出來拿去賣,還可以送入邊關,拿給軍醫使用,這種白酒,塗在傷兵患處,用來消毒,防止傷口發炎潰爛,可以拯救傷兵性命。”

聞言。

李炫絡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那我就收下了。”

他很期待用這張方子釀製出來的白酒,度數究竟有多高,不知喝了之後,是什麼味道。

如果,釀製出來,不是那麼回事,他定要找她算賬。

顧繁塵見對面的男子,冷白的臉色,竟然有了淡淡的笑意,她沒有控制住自已,多看了他幾眼。

而也就在這時,馬車猛然一晃盪,她沒有及時穩住身影,一下子迎面撲入李炫絡的懷中。

熟悉的馨香充斥著周圍,李炫絡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身。

他的下頜,抵在她的頭頂。

柔軟的感覺,填滿整個胸膛,李炫絡在這一刻,莫名地覺得很滿足。

顧繁塵在外頭的馬車穩當了之後,立刻推開他,坐回自已的位子上。

一不小心,一個擁抱而已,對於擁有現代靈魂的她來說,對於剛才的接觸,倒沒有當回事。

空落落的感覺,讓李炫絡莫名的煩躁。

“怎麼趕車的?”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外頭負責駕車的人卻心肝一顫。

嚇得連忙拉住韁繩,回頭看著車廂,拱手回答。

“稟主子,前頭的道路,全被昭化府的百姓們給堵住了......”

馬車也行駛不動了。

顧繁塵這時候掀開車簾,看到了很驚人的一幕。

一輛輛關押在囚車內,蓬頭亂髮的昭化府官員和一些世家家主。

身穿白色囚服,脖戴枷鎖,雙腳戴著鐵鐐手銬。

神情麻木地,任由沿途追在道路兩旁的百姓們,手挎竹籃,像驟雨般,不斷地投擲爛菜葉子和臭雞蛋。

“你們這些天殺的狗官,殘害百姓,誣陷顧大人,你們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