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青年微微頓了頓,才口吻平靜地道來,“我只是覺得,她若是醒來,或許會不希望是你來抱……”

羅世琪終於明白他話語之間似有若無的敵意從何處而來了,不由得微微蹙緊眉尖:“你——”

話音未落,便被那長身玉立的青年低聲打斷,語氣卻是一如既往地平緩,意有所指:“羅公子不知道,殿下她小時候極為頑劣,喜歡爬樹掏鳥蛋,有一回還不小心捅了馬蜂窩,被蟄得大哭……是我親手將她從樹上抱下來的,將我的袖子都哭溼了……”

此言一出,羅世琪的面色愈發難看。這是在向他炫耀,他很有保護公主的經驗?

“公主年幼愛玩,這也算不了什麼。”那年輕的郎君卻忍不下這口氣,劍眉一挑,反唇相譏,“不過閣老大人,滿京城所有人都知曉公主長大之後,這顆心……另有所屬呢。”

這話也是在向陸溶宣示,數月前的那場生辰宴會上,樂延長公主對羅家公子一見鍾情,是滿京城皆知的事情。

“哦?”青年卻不疾不徐,語氣溫淡如夜晚平靜無波的湖面,“世人多被矇蔽雙目,或許看走了眼,也未必呢?”

羅世琪眉心蹙起,到了幾乎可以打結的程度,“你什麼意思?”

陸溶卻不再多說,抱著少女從他身旁走過去。

朝堂之上,近些日子便不知為何湧起了要立三皇子為儲君的訊息。

訊息的源頭,似乎是從內閣中先傳出來的。內閣除了新科狀元,被天子欽定的小閣老陸氏之外,餘下二人俱是垂垂老矣的白髮三朝閣老。因此,這個訊息的來源便顯得分外可靠。

底下的朝臣,以為這是內閣窺探到了天子的心意,便順勢而為,遞了許多讚頌三皇子大德的奏摺上去,還有人明晃晃地表示“儲君之位非三皇子莫屬”。

這些摺子遞到天子手中,便透著那麼一股古怪之意來。

他掃過奏摺中所言,“腹有詩書氣自華”、“果敢勇猛,絕非池中物”……這其中堆砌的一系列美好形容詞,都跟他那個印象中整日只知道耍人玩、不學無術的三皇子毫不相干。

若說是二皇子,學富五車倒還勉強沾個邊。

因此這些奏摺在他看來便十分荒謬,抬起指尖揮開,低聲示意身邊的內侍去查一查,自已則起身往鳳儀宮中來。今日答應了皇后,要跟她一起用午膳的。

少女緩緩邁入鳳儀宮中時,便見天子夫婦才用過午膳,見了她來,天子的眸光不由得落在自已這個最疼惜的女兒身上。

只見祝皎身著一襲月白色細撒花紋羅裙,上著一襲雪青色素軟緞春衫,衣衫略顯寬大,她所露出的一截手腕便愈發纖細。

再看她眉眼間蘊含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淡淡愁色,青絲也不過鬆散地挽起,斜斜插著一支白玉長簪,顯得人素淨得過了頭,有幾分精氣不足來。

皇后也察覺出來,連忙伸出指尖牽住她的手,蘊含著心疼溫聲問道:“這是怎麼了?三四日不見,這樣清瘦起來……”

少女便怯生生地瞥了天子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是……從十七日過後,便有些吃不下睡不好的。”

本月十七日,正好是劉貴妃的壽宴當日。

天子便不由得蹙緊眉尖,“在貴妃的壽宴上……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