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夢做了太久,耗人心神且磨人理智。

當君筠在旋渦外面又一次恢復意識時,她竟然有些恍惚,一時分不清到底哪裡是現實,哪裡是虛妄。

“哎呦,我的小小姐誒,您可算是出來了!”

朦朧間,獨屬於莫囚誇張的聒噪自耳邊響起,將她飄忽的思緒拉了回來。

“也真是的,這把劍當真是有問題,把你們一困就是十年,害得奴期間好多次都以為要再也看不到您了……”

君筠手掌一動,原來在幻境中感受到的不是錯覺,她確確實實被困了十年。

身體長大了不少,衣服被撐得碎爛開來,絲絲縷縷的掛在身上。

只是因著封印的緣故,她看起來還是小小的,比同齡的孩子體型小上不少。

“小小姐?”

莫囚一個人絮叨半天,沒有迎來那人的回應,也就停了下來。

君筠無辜的抬頭,眼裡滿是茫然。

前面三個盼著她醒來的人心中統一咯噔一下,怕不是傻了?

“君筠……”

時間流逝不假,青絳已成為翩翩公子。

他體型拔長許多,這會兒過來,完全將她籠罩起來。

他是害怕的,那最後的幻境中,他分明瞧見了她一同在現場,旁邊就是過去被磋磨不堪的自已。

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可到底是放心不下,仍是過來了詢問。

“嗚嗚嗚……”

君筠反應奇快,早在他過來的時候就反應了過來。

穿著破破爛爛的小人一頭撲過去抱住他,眼淚很快濡溼了他胸腹前的衣衫:“青絳哥哥,我還以為你死了……”

青絳被她抱得一僵,他雖比她早醒了兩日,卻仍未從那過往衝擊中完全回神。

他下意識想要推開她,手臨近身前又垂了下去,只是虛虛攬著她,還是不忍。

“沒事了君筠,沒事了,你瞧,我這不是好端端的麼,莫要哭鼻子。”

衣服上的溼意不減,莫囚好奇的緊:“小小姐,您都……經歷了些什麼?那漩渦中內觀如何?”

青絳瞪他一眼,小糰子這樣分明是怕得不輕,他還要去揭她傷疤。

莫囚屬實好奇,回溯的基礎能力就是把人帶回到內心中最為謹記的過去。

他們兩個一位出來時失了儀態,一位一出來就抱著人哭,很難不讓他多想。

君筠從青絳的懷中退出來,眼中的淚根本止不住:“青絳哥哥,君筠好害怕好害怕……”

“君筠被壞人抓到了一個黑黑的地方,除了你以外,什麼人都沒有。”

說到這兒,她更啜泣了幾分:“哥哥躺在那邊,君筠喊你你也聽不見,身上還有好多傷……”

君筠隱瞞了幻境中真實情景,她如今信不過這些人,保不齊那旋渦就是他們弄出來的。

可她又不能說自已什麼都沒有經歷,那樣必會引來懷疑。

莫囚奇了怪了,不對啊,他冒著被發現的風險鬧出來這死動靜,可不是就為了聽這個的。

青絳臉色白了幾許。

他當然清楚君筠描述的是什麼。

君筠哭得很兇,傷心的樣子讓他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暗自慶幸她並未開竅,只是覺著他受了刑罰。

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是君筠心智成熟,他要怎麼去向她解釋那些。

“沒事了君筠,都過去了。”

青絳心疼的用指腹替她抹去淚水,他現在身上的衣服是借了莫囚的,給他穿來,少了那麼點不染塵世,多了些煙火氣。

“是哥哥不好,哥哥讓君筠受了委屈。”青絳拿出一件狐裘,蓋在了君筠破破爛爛的衣服上:“等回去後,哥哥一定好生補償君筠。”

君筠的小臉埋在狐裘中,諷刺的勾起笑來。

補償?

呵……

倘若他出現在帝師府滅門當日純屬巧合,那她也就信了他。

可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巧合能言,等她查清了真相,她自會親自手刃了他。

時光劍契約已然完成,荒淵秘境的出口同時開啟。

再想要去魔界,顯然是不可能了,只能先順著出口出去。

莫囚表示自已很無辜。

他也沒想到回溯的力量會那麼大,生生把他們困了十年。

本來只是想玩玩的,結果一不小心給玩脫了。

荒淵秘境外,花花葉葉抓心撓肝的等了好幾年。

她們就覺著這個秘境有問題,小主人自從進去後,隔三差五的玩消失,時間還一次比一次長。

這次消失乾脆整了個十年,連淡定的君吾德都不淡定了,攜著桑穹帝一起來了蒲岐,差點沒給人家蠻荒小國造得雞都不剩。

蒲岐皇表示自已是一點都不知道。

邀約秘境的時候他還死著嘞,但是這事兒不能說啊。

加上上官魚不講道理,蒲岐皇宮這十年裡破敗得跟個乞丐窩似的。

蒲岐皇有口難言,關鍵是人家的孩子確實是在他的國土內消失,他理虧!

當然了,這些事情君筠是一概不知。

她沉默的跟在青絳後面,一言不發的出了秘境。

“囡囡!”

上官魚眼尖,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她家寶貝閨女的身影。

雖然長大了,可她是她身上流下來的血,不管變成什麼樣都能認得。

上官魚丟下被打的要死不活的蒲岐皇,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君筠呆呆的望著上官魚的臉,想說點什麼,卻如鯁在喉,無論如何都都喚不出來那一聲母親。

十年的時光裡目睹過太多次的死亡,她只感受到眼眶溫潤,模糊了前方視線。

“乖囡囡,好囡囡,怎麼哭了?”上官魚本來就溺愛女兒,這會兒看到她哭,頓時無比緊張。

再一看她身後站著的青絳,身為一個母親,免不了腦補了點什麼。

上官魚一手抱著君筠,一手指著青絳就要開罵:“說,是不是你,欺負了我家的乖囡囡?”

桑穹帝也許多年沒有見到兒子了。

他當然是不樂意自家孩子無緣無故被指責的,當即把和自已差不多高的兒子護在身後:“上官魚,絳兒同樣消失了十年,你憑什麼認為是絳兒欺負了你家女兒?”

上官魚純純不講理,她哪兒管得了那麼多,要不是顧忌著閨女,她現在就能過去跟他打一架。

嘈雜的聲音讓君筠心緒起伏不定,她煩躁的捂住耳朵,強迫自已冷靜下來,扮演不諳世事的孩子。

“孃親,君筠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