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長空滌白,偶有幾聲寒鴉嘶啼,啼聲悽楚,亂人心緒。
千夏伺候完蕭茹沐浴更衣後,便掩門回到耳房將歇。
殿內昏暗,只留了兩盞殘燈,蕭茹正欲放下窗支就寢,卻不小心撞進了陰暗處一個男子滾燙的懷抱中。
“阿茹,別動,讓我抱一會兒,我想你了,你不知這些日子,我好想你……”男子的聲音裡充滿了祈求與卑微,彷彿在害怕,害怕下一秒身前的女子便會掙脫自己的懷抱。
“燕雲瞻,可真有意思,你如今好歹算一國帝王,偏學那採花大盜,摸黑翻牆,莫不是陛下有何特殊的癖好?”
蕭茹任憑他抱著,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滴淚水晶瑩似珠,從眼角墜下,以一個好看的弧度滑落到下頜,終消失無影。
燕雲瞻俯下身試探性地從背後親吻蕭茹,動作溫柔地像一隻乖巧溫順的小貓,隨著懷中之人的不拒絕不反抗,他的慾望越發翻滾,他一手攤開身前人的睡袍,淅淅瀝瀝的吻落在她泛著光的玉背上。
“阿茹,給我生一個孩子好嗎?我會把他立為太子,我會把一切都交給他……”燕雲瞻如洪的慾望決堤,他已不只甘心親吻,他喘著濃重的粗氣,他一把抱起蕭茹,而後將她輕輕地放在長榻上。
“陛下的技術似是漸漲,這鬼蜮伎倆編出的言語,可是騙過了不少的女子了吧?後宮如今眾花盼甘霖,陛下何必浪費時間在我這個亡了國的囚徒這裡!”蕭茹陰惻惻地笑著,眼中是滔天的恨意,讓燕雲瞻心口生痛。
燕雲瞻坐在蕭茹的身旁,將她擁入懷中,“阿茹,不提過去了好嗎?讓我們重新開始可好?我已設計除掉了那個毒婦,我親手絞殺了那個昏君,如今我也無父無母了,你還不能原諒我嗎?雲瞻哥哥為你報仇了啊!”
蕭茹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在這滿殿的寂寥中尤為刺耳,“不夠呢,雲瞻哥哥,阿茹的仇人,還有你呀!”
一抹寒光射來,蕭茹掏出藏在玉枕下的匕首,朝著燕雲瞻的胸口猛地刺去,燕雲瞻當即反應,徒手接住了匕首,將它打落在地。
“燕雲瞻啊,你看,你口口聲聲說的愛我,是多麼的可笑,你不是一直在防備我嗎?所以,你就不要裝出那一副痴情繾綣的模樣,我看著,甚是好笑呢……”
蕭茹如今像一個無心的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立在床邊,向滿臉愕然的燕雲瞻勾手:“陛下,可願繼續寵幸阿茹嗎?不然的話,就恕阿茹不遠送了……”
燕雲瞻怔怔地愣在原地許久,“啪嗒”方才他接匕首的手上劃出一道細口,從中滲出了一滴血,隨著那滴血突兀地墜地,他的心已被眼前朝思暮想的女子捏的粉碎。
“阿茹,對不起。”燕雲瞻站了良久,他覺得,許是再多的話也無法挽回她的心了。
他如是想,若是他一輩子與她這樣……那便一輩子與她這樣吧!好歹,還能留住她的人。
燕雲瞻從側窗利落地翻出去,留給蕭茹的,只有那似曾相識的細碎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將她的心踐踏得支離破碎。
“燕雲瞻,你說的,可真輕巧……”蕭茹伏在床上,喃喃道。
蕭茹又做噩夢了,夢中在南蕭,她在湖邊踱步,猛然看見昨日說心悅自己的男子,正與她的庶姐交談,二人有說有笑,她當即氣的掉頭回宮。
“殿下,怎麼了,不是去御湖邊偶遇燕世子去了嗎,怎麼這就回來了?”流蘇在一旁打趣地道,她故意把“偶遇”二字咬的很重。
“我再也不會去見他了,他著實可惡!昨日還口口聲聲地說傾慕本公主,今日便趁我不在,勾搭蕭萱那個只會在父皇面前裝可憐的討厭鬼,本公主要氣死啦!呼呼……”
蕭茹越想越氣,她看不得她那個庶姐蕭萱在燕雲瞻面前那含羞帶怯的模樣。
蕭茹有些氣惱,她覺得自己比不過蕭萱的溫柔賢淑,比不得人家會討得男子的憐惜。
她,蕭茹,南蕭的嫡公主,豈會在男子的面前做出一副柔弱扭捏的姿態,藉此去討男子的歡心。
她有她的驕傲,她斷不會為了心上人去放棄自尊。
她不知,燕雲瞻正是看到了遠處即將走來的蕭茹,故意與其他的女子親近,好叫蕭茹生氣吃醋,他此舉正是在激她,在賭她喜歡自己。
燕雲瞻已成竹在胸,今晚便要拿下目標的心,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晚上,流蘇退下後,蕭茹正欲就寢,突然門窗邊一陣響動,嚇了她一跳。
只見一個男子挑了窗支,從側窗翻了進來,一身的泥土,滿臉的黑灰,蕭茹正欲喊人,卻被男子掩住口:“阿茹,是我啊,我想你了,郎心急切,思卿如狂,所以等不到白天便來了!”
“你!你放肆,你膽子太大了吧!”蕭茹不敢叫人,也不敢看他,心裡面一陣小鹿亂撞,她的臉與耳根都燙極了。
突然宮門外火影攢動,而後一隊人馬停在了殿門口:“公主恕罪,皇宮今夜進刺客了,陛下大怒,還請公主穿好衣物,為了陛下與公主殿下的安危,我等不得不奉命來檢查一二。”
蕭茹把燕雲瞻拉去她的用金絲楠木製成的暖床邊,燕雲瞻賤賤地笑著,眸子似皎夜星辰:“阿茹,這不好吧,你我還未成親呢!”
蕭茹氣呼呼地瞪了燕雲瞻一眼:“想什麼呢!你蓋上被子,躺裡面去,不然你被外面的禁衛抓到就死定了!”
蕭茹正襟端坐在床上,床邊擺滿了繡品好遮擋住燕雲瞻那不甚和諧的凸起的胸膛。
得到蕭茹的允准後,禁衛們只敢派了一個太監進殿搜查,太監礙於蕭茹平時囂張跋扈的脾氣,也不敢詳查,只是進來粗轉了一圈便道罪離開了。
“燕雲瞻,你在幹嘛?!”蕭茹看到眼前的男子遲遲不肯起來,她用手推了推他。
“阿茹,你真好看。”燕雲瞻越逼越近,後來他的臉離她只隔了一方茶盞。
蕭茹低下了頭,心在砰砰地亂跳,“起來快走吧,你膽子也太大了,萬一被抓住,宮中的禁衛可不識得你是北燕的世子,傷了你就不好了。”
“喔?阿茹可是在擔心我?”燕雲瞻臉上帶著一絲滿含深意的笑,羞得蕭茹迅速地低下頭,手足無措地趕拉拽他起來,卻拉不動他。
燕雲瞻順勢一把將蕭茹拉進自己的懷裡,低音如魅,俊美卓絕,“阿茹親我一下,我就起來!”
“你!你……你大膽,我是公主,你這麼對我,我……”蕭茹看著賴在自己床上的男子,一時間沒了辦法。
只見燕雲瞻突然起身,趁蕭茹不注意,冰涼的薄唇淺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他還回味了片刻,覺得口感極好,而後縱身從側窗跳了出去。
噩夢驚醒,夢醒時分,蕭茹的後背被冷汗浸溼了,許是殿內的炭火燒得太旺了些,她赤腳走下來,開啟窗支,只看得儲宮內那一棵光禿的老樹。
外面還是太冷了,冷風侵面,讓她打了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