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閎病倒的事在後宮傳開,後宮頓時亂做一團,後宮眾多妃嬪的哭聲環繞在燕閎的寢宮乾寧宮中,聽起來十分的悲愴與淒涼。

皇后端坐在乾寧宮的主位上,她命珊瑚帶了一隊宮人前來維護秩序,免得身無所出的年輕妃嬪們心中恐懼,在宮中胡亂說話。

突然,一隊甲士破門而入,為首的是賢妃,頭簪白花,身穿素服,眼中含恨,面帶殺氣。

皇后眼見眾多的甲士將乾寧宮團團地包圍住,心中驚恐,雙眼死死地瞪著賢妃,語氣顫抖:“賢妃,陛下尚在,你便一身縞素,是想詛咒天子嗎?!”

賢妃接過手下捧上的一柄長劍,“文敬玉,你若只害太子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卻將手伸向了我的玠兒,他是我唯一的兒子,你害死他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今日!”賢妃拿著劍慢慢地向皇后逼近。

“你胡說什麼?!從玠他是自己喝醉了酒,打翻了燭臺,那是意外!”皇后此時已沒有了往日的端莊從容,她的髮髻散亂,精緻的黃金護甲掉落在地,她的兄弟正遠在西垂征戰,她此時身無依傍,如在甕中。

“你當我是躺在床上的薄情寡義的昏君燕閎嗎?他縱容你嫁禍太子的生母徐貴人偷戴鳳冠,他縱容你害死了四皇子,五皇子。你攛掇昏君讓他命令為質南蕭的太子燕雲瞻在迎親的當天率軍攻打南蕭,你兄文將軍在軍中素有人脈,你讓你兄延誤他的糧草,意在將他除掉奪他的軍功,你差點將他害死,你做的這些腌臢齷齪的事別人不知,我還不知嗎?”賢妃此時挺直了背,手執銀劍,就快要逼近皇后。

“你……你……胡說什麼?!”皇后在逃跑中跌倒在地,她的佩飾散落一地,她匍匐地跪在了地上。

“四皇子花粉過敏,你便將花粉下在他的冬衣夾層裡,藉故傳召他的乳母,讓他失於照顧,結果淒涼地死在了床上,五皇子先天不足,你便買通醫官,在補藥上加了微量的蓖麻子,你可真是權勢滔天啊,文敬玉。”賢妃此時雙眼通紅,眼裡佈滿血絲,渾身寒冷肅殺,就像一個來自地獄的死神,將皇后逼的無路可逃。

“那日,你又用同樣的辦法害我的玠兒,誰不知道你文敬玉主理後宮,事必躬親,從玠杯中的迷藥,不是你下的還會是誰?”賢妃一字一句,渾身縞素,就像索命的白無常。

“阿洛,你聽我說,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母淑貴妃周氏,她害死了我的大皇子,我為了報仇才對她的兒子動手,太子的生母徐貴人是我的心腹,我開始允她生一個皇子就可,可她貪心不足,生了一個又一個,我恨她。可是你,洛兒,我們在閨中便是好姐妹,你的家世貴重,我何必得罪你,害你的玠兒?我們又無任何仇怨!”皇后的大腦極速地運轉,她不想死。

“呵呵,文敬玉,我便是信了你與我姐妹情深,才對你的惡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怕我的玠兒威脅了你的未來養子十一皇子燕從珏的皇位,便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三人一齊害死,我恨!我為何不早早地揭穿你的面目,結果卻讓我的玠兒遭了你的毒手!”

兩個甲士上去抓住了皇后,將她押在了地上,皇后此時動無可動,逃無可逃。

“洛兒!洛兒……你相信我,我真的沒害你的從玠,洛兒……你信我!我從沒想過害從玠!”皇后在地上掙扎,卻掙扎不動,她正被兩位甲士狠狠地扣住。

“阿姐,與她廢話些什麼,快點動手,然後殺了昏君,接管十一皇子,攜幼主母儀天下才是正事!”說話的是燕都禁衛軍統領,趙弼——賢妃趙洛一母所出的三弟。

賢妃的眼神變得堅定兇狠了起來,她許久沒握劍了,上次執劍還在閨中,她萬萬想不到,她執劍所殺的第一個人,竟然會是她在閨中最好的朋友,文敬玉。

當長劍穿透皇后身體的時候,洶湧的鮮血從皇后的嘴邊噴湧出,她這一世的殺戮太多,卻沒想到上天也在作弄她,讓她死在了她沒害過的人的手上。

皇后的手下珊瑚見勢不妙,早已逃的無影無蹤,其他宮人妃嬪們見皇后被殺,也是嚇得不敢動,一個個像一隻只溫和的小雞仔,瑟縮地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阿姐,你若不忍心,我來殺了昏君!”趙弼一身黑甲,黑甲上面沾了許多暗紅的血跡,他抽出佩劍,迅速地向龍床上的燕閎靠近。

“三弟,讓他體面些走,莫傷了他的體膚……”賢妃眉心一動,無奈地閉上了眼,呆呆地站在已經嚥氣的皇后身邊。

“是,阿姐。”趙弼的眼中閃露著嗜血的兇光,他拿了一條白綾,向內室靠近。

燕閎早就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他一直在假寐,聽聞趙家謀反,他圓滾滾地睜著龍目,死死地直視趙弼。

“陛下,姐夫,臣送您龍馭賓天!”趙弼正要動手,他的脖子一涼,剛感受到了一陣溫熱的疼痛,隨後便呼吸困難,栽倒在地。

燕閎正要驚喜,卻見燕雲瞻撿起趙弼手中掉落的白綾,向他靠近。

燕雲瞻冷眼俯視著床上一動不動的燕閎,“父皇,告訴您個好訊息,雲睦沒死,兒臣令他領兵去劫殺文淵去了,皇后不是一直在倚仗她的好兄弟踐踏您的後宮嘛?兒臣此舉亦是在為您分憂啊!”

“父皇,從玠也沒死,此時正在兒臣的儲宮裡,他得罪了兒臣最愛的阿茹,兒臣定要把他送到阿茹的面前,讓她解氣的。父皇啊,您若不是非逼兒臣殺了阿茹,您也不會死的,可惜,您看不到我與阿茹給您生的大胖孫子了,真可惜……唉……”燕雲瞻溫柔地將白綾套在燕閎的脖子上,輕輕地低喃。

“父皇啊,你快誇誇兒臣,兒臣先是派秦緯盯著阿茹,知道她與我的好母后結盟,藉著您的怒氣遣散了昭陵殿的宮人,讓皇后遞了與她一起謀害兒臣的命令,再是將乳鹿肉換成稚馬肉,往酒中摻了假死藥,然後便令雲睦去後庭擄走從玠,替了兩具身形一樣的屍體,以此來激怒賢妃,對了趙弼身邊的謀士攛掇他領兵圍宮造反的,也是兒臣的人,還有穆族的叛亂,是兒臣許了穆王爺他的嫡女——穆枝的皇后之位,還有尚書左丞崔大人領眾臣上表讓皇后撫養十一皇子以此來挑撥皇后與賢妃的關係,也是兒臣,許了崔大人,八弟的親王之尊,而崔大人的嫡子們,兒臣皆許了他們的侯伯之爵。”

燕閎死死地抓住了龍床,接連的打擊使他血氣上湧,從而中風無法動彈。

“父皇啊,小時候,你的心裡只有皇后和賢妃,兒臣也多想躺在你的懷中,被你親被你抱啊……”燕雲瞻使盡渾身的力氣,狠狠地絞著手上的白綾,滿意地看著燕閎在床上無助地掙扎。

“其實啊,兒臣可以等趙弼殺了父皇后再出現,可是啊,兒臣想著,你我父子一場,兒臣總該親自送送父皇才是……”

“父皇,兒臣知道您最恨被朝中的世家大臣掣肘,什麼穆族啊,崔氏,文氏,趙氏,八弟和十一弟這些背靠世家的皇子,兒臣都會為您一一除去的,望您放心。”燕雲瞻的聲音清幽低沉,好聽的似一首安眠曲。

燕閎停止了掙扎,他的手狠狠地抓住床氈,死不瞑目。

“父皇,您睡吧,死了總比活著容易些……”燕雲瞻的眼角滴了一滴淚,“兒臣原本幸福安逸的一生,終究是被您親手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