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妹妹,你這又是何必?”燕雲睦見蕭茹穿的單薄,將自己的黑色狐氅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哪知蕭茹像受了雷擊一般,她將他的狐氅打落在地,滿眼嫌棄,“燕雲睦,你和燕雲瞻一樣,都是善於利用他人善心的劊子手,你現在做出這副假惺惺的樣子,做予誰看?”
蕭茹恨毒了這兩兄弟,因為他二人曾陪伴了她十年,而燕雲睦曾是她最信任的兄長與至交好友。
“對不起,茹妹妹,母妃的大仇未報,我們不能死在南蕭,若我與兄長不聽從父皇的安排,那我和他便是兩枚沒有任何價值的棄子,我們這種出身的人,哪裡配的上隨心而活,我們的一輩子,要不是殺了他人,要不就是被他人所殺,若我與兄長不強大起來,即便有命回到了北燕,也將無任何立錐之地。”燕雲睦低聲地說著,越說越沒底氣。
“你們要活著,所以便屠盡我的全族是嗎?”蕭茹看著眼前滿眼真誠的男子,突然覺得太可笑了,他們二人不愧是同胞兄弟,說的話居然如出一轍,一樣的虛偽,一樣的狠毒自私。
“茹妹妹,不管你怎麼看我,是面對現實也好,是想報仇也罷,首先要活著不是嗎?你還有一位親長兄,你若死了,他也無法在新燕生存下去。”
“我知道了,你走吧,我自己能回去。”蕭茹不想再與燕雲睦走在一起,她恨不得殺了他們二人。
“茹妹妹,長兄在宴上說的話皆為保全你,你切莫放在心上,你是兄長此生的摯愛,他,還有我,定會護你周全!”
蕭茹已不想再聽這些虛偽的話,她在宴上就發現皇后與燕雲瞻似乎不是一條心,她曾聽燕雲瞻提過是皇后害死了他的生母,她決定明日去皇后的寢宮請安,順便探一下她對燕雲瞻的態度,說不定能利用皇后對付她的仇人。
麟安殿內,夜宴繼續。
酒觴碰撞出清脆的交響,觥籌交錯中充滿了歡聲笑語,舞姬的身姿在其間晃動,世家子弟們對酒交談,周圍的聒噪如陣陣箭鏃,射向燕雲瞻胸前的傷口中,燕雲瞻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只能藉著一杯又一杯的御酒止住胸前的痛楚。
燕雲瞻快要醉了,恍惚中,他似是聽到了他的阿茹在身旁關切他,“殿下?殿下!殿下你醉了嗎?”
穆枝時不時地在偷偷觀察著燕雲瞻的狀態,她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尋常若是醉了,臉色該泛紅才是,於是她離席去檢視燕雲瞻的情況。
哪知眼前的男子醉醺醺的,看到她來,燕雲瞻扯出了一抹清澈無害的笑容,那個笑容暖洋洋的,她從未見過太子殿下這般的樣子,太子殿下對她一貫強橫又霸道。
眼看太子殿下醉的不省人事,穆枝在徵得新燕帝的同意後,命宮人將他抬去了儲宮,抬進了她所居住的景陽殿。
穆枝親自為燕雲瞻寬衣解帶,耳邊只傳來他不停的喃喃聲:“阿茹,阿茹……”一字一句,彷彿帶著無盡的憂傷,這些言語擊在了她的心上,讓她在此時,憐惜起眼前這個似孩子般蜷縮一團的男人。
她想,燕雲瞻為她賜號如良人,難不成是在喚她,穆枝的心裡既羞澀又暗喜,太子殿下勇武不凡,當的起她們穆族的英雄,當的起她穆族郡主的夫君。
“雲瞻哥哥,阿如在。”穆枝撫著燕雲瞻的臉頰,痴痴地打量著他的樣貌,他真的生的極好看,眸子如圓月般明亮,眉若遠山般濃重,狹長的丹鳳眼如一隻狡猾的狐狸,此時他完全卸下了防備,一動不動的,褪去了平時的霸道與粗暴,又顯得特別可愛。
她的眼神不自覺地朝下面掃去,看到他起伏的胸膛,又想到了他的力氣是那麼的大,那一日,他把自己按在身下,自己居然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再往下看,她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她又捏了捏自己的臉,暗罵自己是在想什麼呢,他此時爛醉如泥的能幹什麼?!
她解開胸口的衣物,覺得他的胸口溼漉漉的,定睛一看,她嚇傻了,他胸口上全是血跡,滴答滴答的,舊的血跡已然變得暗紅乾燥,新的血液還在胸口慢慢地溢位。
他是當朝太子,究竟誰能傷他?
她趕忙喊了瑪瑙進來,瑪瑙也是習武之人,懂得如何處理利器造成的皮肉傷。
瑪瑙進來看見滿地的血布,驚聲叫了起來:“郡主,你對太子殿下做了什麼?!”
“不是我做的,太子殿下喝醉了,我命人將他抬了回來,他總不能穿著衣服長靴就睡吧,我就為他寬衣解帶,然後就看到了太子殿下的傷……”
瑪瑙聽到這話也覺有道理,她與郡主所有的謀劃都是建立在太子殿下活著的基礎上,他可不能死了,於是她趕忙去小金庫裡拿了穆族的傷藥,為他止血包紮。
“瑪瑙,你說殿下的力氣這般大,他能領兵滅了南蕭,證明他的武功也好,那誰能把殿下傷成這個樣子啊?”穆枝閒來無事,想在瑪瑙那裡尋找答案。
“奴婢不知,看殿下這傷口的形狀,似是被尖利的細物所傷,有可能是暗器難防。”瑪瑙一邊為燕雲瞻清理傷口,一邊上藥包紮。
“殿下是儲君,誰的膽子這麼大?!”穆枝已完全站在了燕雲瞻的角度為他生氣。
“就是在咱們穆族,為了爭奪領地,也時有兄弟親人互相殘殺的事,更何況新燕這麼大的國家?”瑪瑙有耐心地給郡主說了自己的猜想。
“那殿下也太不容易了,他好不容易帶兵滅了南蕭,得勝還朝,還要去提防自己的親人。”穆枝情不自禁地為燕雲瞻鳴不平。
“那可不嘛,太子殿下身居高位,享了常人無法享的權力與地位,自然要付出些什麼的……郡主,您要清醒一點兒,記住咱們是來新燕的目的!”瑪瑙眼瞧著自家郡主的反應越來越不對勁,只得再次出言提醒。
穆枝呆呆地看著一動不動的燕雲瞻,心中竟生了許多憐惜出來,她的眼眶不自覺的溼潤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定是瘋了,難道自己,愛上他了?
他那麼霸道,那麼粗暴,那麼的壞……
但是他又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可憐……
如果有朝一日,父王要自己背叛他,那自己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