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顧九娘兩隻手疊在一起,摩挲著拇指故作鎮定的說。

“攝政王今日是來興師問罪的?還是閒聊關懷的?”

謝行舟抬眼快速瞥了一下她,雖然聲音帶著幾分緊張。

但說出來的話卻著實令人髮指。

“小公主在對本王生出怨懟之心前,就不能出去先打聽打聽事情的原委嗎?”

“本王何時要來問罪你的?小公主又準備讓本王問罪你什麼?還是小公主做了什麼事需要本王問罪?”

他一連幾個問題,個個犀利難答。

顧九娘垂眸思索,卻沒有在與他爭論傳言是否屬實。

謝行舟沒有告訴顧九娘,此事他明面上是讓朝暉在查,但實際上已經派出暗衛徹查。

目的就是為了給顧九娘一個說法。

上次讓她跪城門口的事,讓他們兩人之間似乎產生了些看不見的裂痕。

謝行舟有心想要修補一下,讓兩人能像以前一樣相處就好。

他不求他們能怎麼樣,但也不要有裂痕在就行。

顧九孃的沉默讓謝行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他自覺剛才的話有些重了,於是輕咳一聲緩聲說道:“開春城南擴建官道,本王看那裡有一片空地,水草頗為茂盛,準備圈起來弄個馬場。”

說到這裡謝行舟目光幽深的盯著顧九孃的唇,片刻後默默挪開視線。

繼續道:“等你腿養好了,本王帶你去跑馬!”

顧九娘在聽到跑馬兩個字後,手中的動作頓了須臾。

她抬起頭看向謝行舟,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後又各自偏過頭。

“不必!太醫說我這雙腿以後都不能再過度勞累,否則就真的要癱瘓臥床了。”

顧九娘神色過於平靜,這一刻謝行舟猛然發現。

她來大周才短短半年的時間,人就像脫了一層皮似的,性格也沉悶了很多。

他微微嘆息道:“本王專門為你建的馬場,就算不騎馬去散散心也好啊!”

“阿九現在都不愛笑了,還是不愛對本王笑了?”

顧九娘搜腸刮肚的想,“還有點自覺,真是狗嘴裡安象牙,不容易啊!”

“本公主天生不愛笑!不像攝政王那般整日呲著個大牙,笑臉給的多了人就不值錢了。”

一句話讓謝行舟傻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想罵人!

但是不能!

於是謝行舟抹了一把臉,手指著顧九娘半天沒蹦出一個字來。

顧九娘終於衝著他露出嘲諷的笑。

“可是我這話戳疼你的肺管子了?你這是受不了還是想不開,做出這麼個驢臉是什麼意思。”

謝行舟沉默的盯著顧九娘,發現她今日對他用詞格外犀利。

這是以為他又要將罪名扣在她頭上,所以逮著他可勁的罵?

想到這裡謝行舟幽幽吐出一口氣,換了個心疼萬分的表情。

顧九娘……

“小公主這是對本王愛而不得,所以心生怨懟之心了?”

“本王其實也不是那麼難得的,只要小公主對本王不要這麼故作冷漠就行。”

顧九娘就知道他沒憋出來什麼好屁。

盯著謝行舟鬢角上沾染的茶葉片子,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嘲諷更盛。

“攝政王若是沒有鏡子,可以撒泡尿去照照自已,效果也是一樣的。”

說完她直接下逐客令。

“本公主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股歪風邪氣,請回吧!”

謝行舟此番來這一趟,不僅被潑了一臉茶水,還無辜捱了一頓罵,最後還毫不留情面的被趕了出去。

他站在迴廊中,看著天地一片白茫茫。

心中感嘆道:“今日收穫真是頗豐啊!!”

五福拿著帕子邊給謝行舟擦那些茶葉,邊語氣傷心的說。

“王爺與公主這是又吵架了嗎?怎麼好端端的沾了這麼多茶葉?”

謝行舟邁步向外走去,口中還大方的承認。

“沒吵架,她往本王臉上潑茶水時,眼睛裡好像有光在閃。”

五福……

沒救了!

這是哪根神經錯亂了?

被人潑了一臉的茶葉,還有臉說,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聽那意思是還想再被潑一次?

謝行舟是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手底下的人對他怎麼看。

五福覺得謝行舟這是有大病,於是趁著休息的時候,專門跑去太醫院。

委婉的說了謝行舟的症狀,最後他憂愁的問太醫。

“攝政王這可是勞累過度,出現了問題。”

五福說著還用手指了指自已的腦袋,太醫搖頭笑著回道。

“五福公公怎麼說也是宮裡的老人了,怎麼連這點兒都看不破呢!”

太醫附在五福的耳邊小聲說:“攝政王這是好事啊!公公想想,攝政王如今這個年紀可是正值壯年啊!人嘛!在厲害七情六慾還是要的。”

五福愣了一會兒,頓時恍然大悟的指著太醫。

“唉唉唉唉,你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啊!”

太醫便笑。

五福在得到到暗示後,整個人猶如醍醐灌頂。

恨不能將一雙眼睛用到極致,一天十二個時辰觀察著謝行舟對顧九娘。

都說了任何人和事,都經不起細瞧。

一旦看的過於仔細,那些細枝末節就會被無限放大。

所以五福公公越觀察越肯定,顧九娘在謝行舟心裡是有些份量的。

但這話他不能說,別人不知道謝行舟的事,他作為近侍是一清二楚的。

若是謝行舟真對顧九娘有了不該有的想法,那那那可真是捅了大簍子了。

於是,顧九娘在不知不覺中,又多了一個絆腳石。

昨日剛宴請過文武大臣,今日是除夕,玉案封印,勤政殿也暫停議事。

雖然不能歌舞娛樂,但普通的家常飯還是要吃的。

便由太后衛氏做主,在摘星樓上設了一頓年夜飯。

其中顧九娘也被通知了一聲,但顧九娘藉口自已腿腳受傷太醫叮囑要靜養。

便回絕了一起吃年夜飯。

顧九娘坐在軟榻上,給每個宮人都發了一錠銀子。

一錠銀子就是十兩,這可是這些宮女太監們兩年半的俸祿。

顧九娘出手大方,宮女太監們各個喜笑顏開,口中說著吉祥話。

她給狸奴和芳草每人五十兩銀子,芳草開心之餘又憂愁的說。

“公主,這些銀子來之不易,咱們還是要省著些的,日後公主還要在大周待一輩子的,若是現在將銀子都花了,以後可怎麼辦呢!”

顧九娘手中拿著芳草給她繡的藕粉色肚兜,正在認真欣賞。

聞言偏頭道:“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所以等今年開春之後,我打算想個能掙錢的路子。”

芳草訝異的看著顧九娘,“公主是要做生意?還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顧九娘搖頭,“暫時還沒想到,以後再說吧!”

“你這繡工真厲害,都看不出針腳來,花樣也好看!”

芳草笑著回道,“奴婢從未見公主穿過肚兜,想來是還沒有意識到肚兜的重要性。”

“公主如今身體發育的正好,不穿肚兜可不行。”

顧九娘想了想說:“我十二歲時阿孃也給我縫過肚兜,只不過用的是粗布,而且我阿孃不會做女工,上面全是線扭出來的疙瘩。”

“穿著實在不舒服,所以我便趁著阿孃不注意,悄悄脫下扔了。”

說到這裡顧九娘狠狠嘆了口氣,想起那件肚兜她就一陣不適。

都說慈母手中線。

可顧九娘只感覺到了手中線,半點兒沒有在那線纏著線,疊著厚厚的針腳上,尋到那個所謂慈母的慈字。

如今她身體發育極好,穿衣服必須要繫緊衣領才行。

不然很容易就能窺視到一二。

這也是芳草看到後,連忙給她趕製了兩件肚兜出來。

顧九娘一手舉著一個肚兜問芳草。

“你說我先穿哪件?我看著都很好看。”

芳草正要說,就看到謝行舟掀起簾子進來,一眼便看到顧九娘手裡的肚兜。

顧九娘慌亂塞到芳草手裡,臉色通紅驚怒交加的瞪著謝行舟。

“不會敲門嗎?還是嘴讓狗屎糊了不會喊一聲嗎?”

謝行舟一進門就劈頭蓋臉挨一頓罵,但他還是裝作眼瞎沒看見一樣。

“拿的什麼東西,怎的本王一進來就藏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