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他就是直接從城牆上跳下去的,所以五福在回過神來後,一手扒著城牆跳腳,一手掐著自已的人中。

謝行舟抱起顧九娘直接去了攝政王府,身後朝暉也抱起芳草匆匆趕上。

顧九娘手腳被凍得發紫,尤其一雙腿腳更是慘不忍睹。

因為跪的時間過久,雙腿充血腫脹沒了知覺,再加上凍傷,大夫看過之後各個搖頭嘆息。

在第七個大夫搖頭說道:“老朽不才,這位姑娘因為雙膝彎曲的太久,血液不通,加之凍傷嚴重,這腿只怕是保不住了。”

“老朽只能試著用針灸的方法,看能不能讓這位姑娘的腿恢復知覺。”

謝行舟負手而立站在迴廊下,微微垂著眸光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朝暉,去請太醫院的人來。”

朝暉什麼話也沒說,只拱手彎腰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謝行舟沒說要誰來,也沒說來幾個。

所以朝暉只留下了輪值的太醫,其餘的全部都被他打包帶到了攝政王府。

那些太醫個個飽讀醫書,醫術更是整個大周頂尖的。

可在診斷過顧九孃的脈後,與那幾位大夫得出了一樣的結論。

這讓謝行舟面色愈發的寒涼沉靜。

他啞著嗓子說道,“不論用什麼法子都要治好她的腿。”

顧九娘是在冰火兩重天中醒來的。

她一會兒感覺渾身發燙,一會兒又覺得身體好似處在寒冰中。

在極度的冰火刺激下,身體似乎在被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啃噬一般。

那種深入骨髓的麻癢,令她備受折磨。

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她以為是天黑了,可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遲鈍的感受到自已是在躺在床上。

身邊人影綽綽,她費盡力氣可就是看的模糊。

顧九娘沒有感受到劫後餘生的欣喜,反而多了一種無可言說的無力感。

她唯一清明瞭片刻的思緒,想的卻是為何沒有直接死在城門口。

接著她便又陷入了無盡的痛苦暈厥中。

謝行舟在聽說顧九娘醒來後,還沒等他走到床跟前,顧九娘又暈了過去。

因此他站在床邊,目光一寸一寸望著顧九孃的眉眼。

看著那深深蹙起的眉頭,謝行舟再次在心裡默默後悔。

他不該在勤政殿對小皇帝說,讓他將顧九娘罰跪在城門口彰顯皇帝愛民如子。

不該對顧九娘跪在城門口時,默默觀望卻沒有插手。

他不該為了泯滅自已心中那點不確定的好感,就想將她置於死地。

謝行舟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自嘲的閉上眼睛,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如今又在這裡裝出一副慈悲之心,是因為怕自已良心不安嗎?

可他後悔了!

他此刻無比後悔的想,若是一早就將她瞥開,她斷然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顧九娘床邊站了整整一夜,直到上朝前他才轉身離開。

朝堂上依舊為了前線那三萬將士而吵得不可開交。

最初得到訊息時,人人都被震的慷慨激憤,然而幾日過去後,人們憤慨的情緒一過。

就有人開始仔細衡量裡面的利害關係。

因此!

有人主戰,有人主和!

主戰派認為西涼國坑殺大週三萬將士,這種事情有違人道,不討回來難以平民憤。

而主和派則認為此事自已人也要負責任的,邊關帶兵打仗怎麼能不清楚地形,一味的任由別人吊著脖子走呢?

況且,現在大周新皇剛登基,根基不穩。

此時若與西涼國大肆開戰,那一直居於北邊的匈奴人勢必會坐收漁翁之利。

這場戰爭匈奴人已經有些部落也參與其中了。

若大周攻打西涼國,在被匈奴人趁機咬上一口,那大周可就真真陷入外患不斷的境地了。

小皇帝雖然有謝行舟在下面擋著,可當看到兩派之人在朝堂上不顧體面。

各個吹鬍子瞪眼的爭吵,為了能勢必爭出個你死我活,不惜爭的臉紅脖子粗,斯文體面全無。

謝行舟慵懶的坐在皇帝下首,目光一直盯著眼前的玉階再看。

小皇帝不知道他再想什麼,只是時不時將眼神瞟向謝行舟。

而謝行舟自始至終沒有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人將矛頭對準上座的兩人。

“臣請聖上,攝政王儘快定奪此事。”

“如今正是眾心激盪憤怒的時候,此刻出兵必然能一鼓作氣將西涼國討伐到底。”

小皇帝扭動了一下身體,他看向謝行舟發現對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也不敢跟著亂起鬨,他打從心裡覺得顧九娘很無辜。

可謝行舟說這樣能平民憤,還能改觀臣民心中皇帝年幼稚弱的想法。

於是他照著做了!

他想讓身邊的三寶去偷偷看看,可是又怕惹得謝行舟不快。

所以這幾日他一直坐立難安。

小皇帝抿唇不敢開口,底下的大臣心如明鏡,於是又提高聲音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謝行舟突然嗤笑出聲。

他這幾日未曾合過眼,顧九娘跪了幾日他便陪了幾日。

此刻他人已經累到了極致,可卻絲毫沒有睡意。

“哦?王大人說說看,該如何出兵更合適?”

他嗓音嘶啞低沉,看向下方時眸光微垂,極具壓迫力。

被點名的那人頓時瞪大眼睛,“這,臣乃是文臣,如何懂得運兵之道!攝政王該問趙大人才是!”

謝行舟沒有立即開口,只是將手放置在椅子把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著。

“西涼國地處偏遠,如今又進入了冬藏期,王大人一句趁熱打鐵,便想讓我大週數以萬計的將士以命相赴。”

“簡直不可理喻!”

被謝行舟點名的王庭瀾說完後,立馬被三年一期科考的新科狀元溫良度駁回。

“溫大人的意思是,此事就這麼算了?哼,都說溫大人斯文儒雅,依下官看不過就是貪生怕死而已!”

溫良度一甩衣袖,直言不諱的說道:“王大人既不懂運兵之道,何來這般言之鑿鑿的說下官貪生怕死?”

“我大週三萬將士盡數被埋在飛沙天坑中,其中就有下官胞弟,若下官真如王大人所說貪生怕死,何不閉口不言?”

“行軍打仗本就不易,莫說還有狂風暴雪加持的戰事,王大人若是覺得下官危言聳聽,不如請王大人現在就去穿上銀甲去試試。”

王庭瀾吹鬍子瞪眼的指著溫良度,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來個好歹。

“溫大人此言不假,本王帶兵與西涼國兵馬對戰時,最頭疼的便是天氣。”

“此事,等開春之後再定奪,如今最先該做的是,朝廷要如何安撫那三萬將士的親屬。”

“眾位大人可有想法?”

趙珣最先出來說道:“皇上處罰西涼國公主跪在城門口,這兩日臣暗中觀察,民心似有安撫之勢。”

“可臣昨日卻看到有人故意在煽動挑事。”

“那些人將那西涼國公主受罰的畫面,全部都畫在了紙張上,上面所述之言簡直不堪入目。”

“臣暗中尋訪,發現竟是從城中一處名為方寸心的妓院傳出來的,臣便派人暗中盯著,誰知昨夜那裡面的所有人竟然人去樓空,平白不見了蹤影。”

趙珣說完時從袖中抽出一張粗糙的紙張來,雙手呈上遞給了謝行舟身邊的五福。

謝行舟盯著那張紙看了許久,才抬起眼眸虛虛掠過眾人,向趙珣望去。

“看來是有心人故意為之,派人去搜,就算掘地三尺本王也要一個說法。”

說完他目光又再次回到那張紙上。

隨後慢慢將其摺疊起來,當著眾人的面揣進了懷裡。

“西涼國公主之事就此打住,日後無需再提,國仇家恨全部讓她一個弱質女子所揹負,不妥!”

眾人齊聲:“臣等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