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如她所願……

葉誠畏寒她的房裡一入冬便炭火不熄,明明燃的是上好的銀絲炭,可她縮在衾被中絲毫沒覺得暖,手腳依舊冰涼,那個會用身體供她取暖的人已經被她趕走了。往日與凌敬相處的點點滴滴在這無眠的夜裡瘋狂叫囂著暗潮洶湧,她控制不了自已的思緒做不到不去想他,想他負氣離開穿得太單薄,想他會不會三餐不按時吃飯,想他今夜要宿在哪裡,冷不冷……

她自嘲一笑,要他走是她,如今又幹什麼念念不忘。理智告訴她別想了,他本事那麼大有什麼過不好。別把自已太當回事,他過不了多久就會忘記她,遇見更好的人。有什麼好難過,有什麼好難過!

可眼淚總是不爭氣,背叛她的意志決堤而出浸溼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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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再浪費自已本就不寬裕的時間在沒有結果的感情上。葉誠決定要讓自已忙碌起來,把每日工作都排得滿滿當當,不要空餘任何一點時間出來讓回憶折磨她。她像是臺不會疲倦的機器,白日裡忙著酒樓的大小事情,夜晚就構思新的話本子,寫一系列溫馨簡短的童話,結局清一色歷經磨難有情人終成眷屬。

伺候在葉誠房裡的女使提著原封不動的食盒回到廚房,對著李嬸無奈地搖頭,“夫人說沒胃口。”

“怎麼會沒胃口?”李嬸愁眉莫展,她已是變著花樣每日不重複地給葉誠做飯了,這些都是往日她愛吃的呀。“唉,一天吃一頓這樣下去,鐵打的人也吃不消啊!”

不過短短十日功夫,夫人肉眼可見的清減下去,李嬸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隱隱約約察覺葉誠的反常與劍影的不辭而別有莫大的關係,她不懂原本如膠似漆的兩人怎麼說分開就分開了。李嬸偏愛葉誠自然袒護她,埋怨劍影,夫人那麼好的一個人,這小子是祖墳冒青煙才會被夫人看上,身在福中不知福,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這日一早李嬸讓珊瑚去送早膳,交代小丫頭務必親自盯著讓夫人吃進去。

珊瑚信誓旦旦拍著胸脯作出承諾,保證完成任務。

她推門進來,見葉誠還穿著昨日那套衣服,伏在寫滿文稿的桌案上閉著眼睛。珊瑚不由暗道糟糕,想必夫人是通宵熬夜了,她趕緊過去摸了摸葉誠的手,冰涼冰涼的無一絲溫度,再摸摸她的額頭,萬幸沒有發燒。

她人小抱不動夫人,只能輕輕搖醒了葉誠,關切道,“夫人桌邊太冷了不好睡覺的,我扶您去床上歇息吧。”

葉誠半眯著惺忪的眼睛,迷糊地配合著珊瑚解了外衣躺到了床上。

珊瑚替她掖好被角,拉好床幔。嘆口氣提著食盒原路返回。

李嬸見珊瑚無功而返也就罷了,聽說葉誠還熬夜通宵,她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李嬸頭疼不知要拿葉誠怎麼辦才好時,沈大小姐來葉府作客了,沈瑜一直惦記著年前葉誠仗義相救,今日特地帶了不少禮物來答謝。

半個月不見,沈瑜再見葉誠被嚇了一跳,她怎麼消瘦了這麼多,看著精神也大不如前似大病一場般。更詭異的是她哥哥是不是知道點什麼,此次他可從庫房挑了不少上好的滋補中藥打包了讓她代送。

沈睿怎麼會知道葉誠生病呢?!

沈瑜滿腹疑問。

葉誠陪著沈瑜逛自家花園,她太久沒有踏進這裡,乍見得滿園春色繁花似錦,綠柳扶蘇生機勃勃才猛然發覺春的到來。時間竟過得這麼快,身處在美景之中,葉誠被感染著心情也舒暢了些。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沈瑜陪著她吃了不少點心。

李嬸聽說沈小姐陪著夫人讓她吃了一盤白玉霜方糕時差點喜極而泣,她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管禮數不禮數的,攔住了打道回府的沈小姐去路。

她恭敬地對著沈小姐行一禮道,“沈大小姐安,恕在下冒昧求見,小的是葉府廚娘。不瞞您說我家夫人近日鬱結於心總是悶悶不樂身體都大不如前了,今日您來府上夫人暢快了不少。小人斗膽懇求您,能不能多來幾次,陪我家夫人聊聊天,散散心,拜託您了。”

沈瑜聽她說得情真意切,如何能不答應的。她也不忍心見葉誠再憔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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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誠抱著胖橘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撓著它的下巴,胖橘舒服地閉著眼享受地發出咕嚕聲。遠處空地上女使帶著珊瑚,一大一小奔跑著正在放風箏。

珊瑚負責放線在前頭猛跑,女使拖著風箏在後緊隨,風箏趁著風十分迅速地飄了起來,珊瑚不停放線,跑得更帶勁了……

不多時在兩人共同努力下,風箏越飛越高遙遙望去只有巴掌大小。珊瑚高興地舉著風箏軸遞給葉誠,自豪地咧著一口大白牙,“夫人,給你。”

葉誠寵溺地看著滿面通紅汗流浹背的珊瑚,掏出帕子趕緊給她擦乾淨,“你們玩。”

“夫人一起啊!”珊瑚執意要拉上葉誠。

葉誠拗不過孩子,接過了風箏軸幾步行到空地上扯著手中的細線,調整著風箏。

府裡的老吳火急火燎尋到葉誠,急急來報,“夫人,白府小廝樂茗重傷昏迷讓一匹老馬馱回來了。”

“什麼?!”葉誠一驚連忙問道,“那君珩呢?”

“沒有,只有樂茗一個人回來了。”

“帶路!”葉誠將風箏軸往女使懷裡一塞,只想立刻見樂茗一面。

老吳將樂茗安頓在府裡的客房內,大夫正給他處理身上的箭傷,地上堆放著處理傷口後廢棄的棉布,上頭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葉誠望著床上小小的少年,衣服被剪開將腹部傷口暴露出來,大夫已拔出了箭頭正在止血。

老吳遞給葉誠一個碎掉的白瓷瓶裡頭空無一物,低聲道,“樂茗昏迷中一直緊抓不放,拔箭時候他痛得醒過來,說這個交給你……”

葉誠顫抖地接過,低頭看著滿是血手印的瓷瓶,這質地是白君珩慣用的藥瓶子無疑,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白君珩為什麼要讓一個孩子送藥,他自已為什麼不來……他為什麼不來?!

她五內如焚根本不敢想!且將心頭的慌亂恐懼強壓下去,葉誠迫使自已鎮定下來吩咐老吳,“去請雷堂主到府裡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