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不捨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葉誠身體好利索後,兩人便決定與瞎婆婆告別。

這日陽光明媚,葉誠與瞎婆婆依依惜別,“希望您長壽,後會有期。”

瞎婆婆慈祥地點頭,對著她揮手。

葉誠腳踩馬蹬,拉著劍影一個借力輕鬆越上馬背穩穩坐在他身前。身後的人替她攏了攏斗篷,將她裹得更緊點。

“駕——”駿馬揚蹄絕塵而去。

瞎婆婆站在原地,聽著篤篤馬蹄聲漸行漸遠,直到完全聽不見了,才佝僂著背,拄著木杖有些孤單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安靜的土坯房似還殘留著這對年輕人生活的痕跡,她的耳邊彷彿還能聽到葉誠與劍影拌嘴說笑嬉戲的歡笑聲,鍋裡溢位的食物香味充滿廚房,裡頭存放著兩人專門為她燉好的鴨湯。

她想到這,更覺得房子冷清。

摸索著回房,被褥曬得香香的,乾淨整潔。她坐在床沿上,手無意識地伸進被子一下便摸到了一個鼓鼓的荷包,是葉誠留下來的銀子……

“這個姑娘……”瞎婆婆心裡動容,滿布褶子嚴肅的臉上也綻放出了一絲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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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今夜又得入宿野外,兩人一路策馬揚鞭,當天近酉時趕在城門關閉前回到了安邑城。

葉誠覺得全身骨架都要被顛散了,屁股和大腿彷彿都不是自已的站都站不穩,火辣辣得疼。騎馬這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劍影看著她齜牙咧嘴鬼哭狼嚎的樣子,心裡直髮笑,“我讓人給你準備熱水沐浴,泡一泡會舒服點。”

兩人明明同騎一匹馬,為什麼劍影看上去怡然自得毫髮無傷?!她心裡好不平衡,壞心眼的想若是能將自已的不適分一半給他就好了。

她沐浴出來,兩個女使趕緊上前伺候。一個已經端了廚房送來的牛奶燕窩給她做點心,另一個拿著乾毛巾替她擦溼發。

葉誠吃著燕窩,心裡感慨還是呆在家裡舒服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事事都有人照顧。

就是這澡泡得也沒覺得身體舒服到哪裡啊,她招手喚來女使吩咐道,“傳我話讓馬伕走一趟,去按摩院將林六郎請來。”

她急需六郎妙手回春。

只是這話根本沒辦法傳達林六郎在半路就被截胡了,進來替葉誠按摩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臉冷漠的劍影。

葉誠見他來有些詫異,不過轉瞬便明白過來。身邊有個連公狗靠近都得踹兩腳的醋罈子,林六郎怕是來不了了。

她無奈地搖頭心裡直嘆氣,“我要找個人按摩。”你這個攪屎棍來幹什麼?

“我來。”

“你行不行啊?”質疑的話一脫口葉誠就後悔了,她成功地刺激到了劍影,見他一挑眉戲謔地勾起唇角,露出了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乖寶寶,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這話怎麼聽都有股邪氣啊,她脊背不由一陣發涼,看著不斷靠近的男人,本能地往後縮,緊張地大叫起來,“你幹什麼!不準對我動粗啊!我很兇的,會打人!”

……

她這紙老虎空有架勢,惡形惡狀的恐嚇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劍影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治服按在床上,活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

“你輕點……輕點……啊……痛痛痛……啊……你能不能輕點……”身下地人可憐兮兮直討饒。

“忍一下吧,揉開了,否則明日更痛。”

天吶!你怎麼敢說這是按摩,不是私刑!

她很有理由懷疑,這個醋罈子藉著按摩的名義對她進行打壓報復。他這狗屎的技術根本不及林六郎一個手指頭,可她不能說,心裡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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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送上了沈瑜的拜帖,說是三天前就已送來了,葉誠接過翻開瀏覽下來,小姑娘想見她一面。她對沈瑜這個甜妹印象不錯,沒有理由拒絕她的到訪,便回帖應了她的請求,又吩咐廚房做些時下流行的糕點以備款待貴客。

翌日沈瑜帶著車伕兩個婢女如期而至。

她還帶了自已精心雕刻的水仙盆栽作為拜訪的禮物。葉誠對園藝不甚精通,但不妨礙她對好東西的喜歡。

沈瑜帶來的這盆水仙花一看就不是凡品,佇立於一泓清泉之上,亭亭玉立競相開放,似天鵝張開優雅的雙翅,散出淡淡清香。

葉誠開心地收了令女使端到書房去做擺件,領著人往大廳方向,兩人一路寒暄。

沈瑜見她走路姿勢頗為古怪,疑問道,“夫人你腿腳怎麼啦?”

葉誠愁眉苦臉,做了個“三”的手勢。

“嗯?”沈瑜不解其中之意。

葉誠嘆口氣,也不打算遮掩如實相告,“今天是第三天了!我這是騎馬的傷。”

沈瑜不免同情地望了她一眼,“有請大夫看過嗎?聽說城內有個按摩師頗精此道,最擅長給人通經活絡消除疲勞。”

“唉——”葉誠嘆口氣,擺擺手,“別提了,我覺得不按摩可能好得會更快點。”

沈瑜哪裡會懂葉誠的苦,聽她否定按摩功效,只道是林六郎可能也並沒有傳說那般神奇。

兩人坐在大廳,女使們訓練有素地端出了茶點水果,端放在家主與貴客的小几前,而後規矩地退到一邊聽候差遣。

葉誠做了個請的手勢對著沈瑜道,“我家廚娘做栗子餅、荷花酥尤其拿手,沈小姐不妨嚐嚐。”

沈瑜對做點心也算小有研究,聽葉誠說了便好奇地用竹籤切了一角嚐了,味道確實正宗。

“這栗子餅甜而不膩,外皮酥脆可口,最驚喜的是有股清甜的奶香。”

葉誠對著她豎起拇指,由衷誇獎道,“你好厲害,只嘗這一口就讓你發現了關鍵材料,加了黃油。”

“黃油?”沈瑜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食材,十分好奇。

葉誠便將黃油的歷史,以及如何提煉一一與她詳細說了,沈瑜聽著越發欽佩葉誠的博學,一臉星星眼崇拜之情躍然紙上,她好神奇什麼都知道。

葉誠見她喜歡便讓女使去廚房開啟冰鑑切一塊打包送給沈瑜。

沈瑜也不推辭,禮貌地接受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沈瑜終於下決心鼓起勇氣開口,“夫人恕我冒昧想向你打聽一人。”

“誰?”

沈瑜垂著眸子將羞澀隱藏在濃密的眼睫下,袖子裡的手不由攥緊帕子,似用了全身的力氣般吐出了那個滾燙的名字,“白公子。”

小姑娘面皮薄又擔心葉誠想多不待她回答又立刻補充解釋,“我之前在龍溪借了他一冊琴譜特來歸還。”

“哦。”葉誠瞭然,一眼就將小姑娘裡三層外三層包裹的心思看穿了,故意逗弄道,“那琴譜帶來了嗎?”

這……沈瑜被葉誠問得進退兩難,她若是回答沒有帶卻藉著還書的名義打探白公子下落,未免顯得別有用心。若是回答帶了,這書恐怕要借葉誠的手還回去,想再見白公子就……

沈瑜糾結幾秒還是老實回答“帶了。”

她讓婢女捧出了一個木盒遞給了葉誠。

這書盒子頗為精緻,開啟來看薄薄的一冊琴譜沒有一絲皺褶光潔如新,看得出收藏的人很愛惜。

“君珩離開許久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琴譜還是沈姑娘自已還吧,年後我瑣事繁多,怕一忙這事就容易忘記。”她怎麼忍心讓小姑娘為難,找了個藉口全了她的心意。

這個結果自是再好不過,沈瑜有種失而復得的歡喜。

“君珩若是回來,我到時候一定通知你。”

沈瑜點頭如搗蒜,但又覺得自已表現得太直白,一張俏臉羞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