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頂著兩個黑眼圈殺到第一鮮指名道姓要見葉誠的沈睿,把酒樓的招待嚇了一大跳。

對方氣勢洶洶擺明就是來找茬,可礙於沈知府的情面,小二哪裡敢輕易得罪。掛著笑臉將人迎進了雅間,熱茶糕點招待著,又請了管事的來處理。

管事一聽沈睿大名,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這個二世祖又來幹什麼?!他進了雅間,對著沈睿客氣地笑道,“不知沈大少爺前來,有何貴幹?”

沈睿臭著一張臉,沒好氣道,“我要見葉誠你們老闆,聽不懂?”

“實在不巧,葉夫人今日有事外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您若是放心,可交給在下一定代為傳達到。”

沈睿聽管事這麼說氣得眉毛飛起來,大拍桌子,“她怎麼不在?我看著她進來的!你讓她來見我!”

“什麼事,非得見我呀。”隔著門板傳來了葉誠慵懶的聲音。

管事一看老闆來主持了也用不上他,便站到一邊垂手而立聽候安排。

葉誠帶著劍影信步進來,對著管事使了個眼色,後者聽話地退了出去,還帶上了房門。

葉誠坐在沈睿對面,氣定神閒地望著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有事坐下來說。”

“哼。”沈睿滿心憤慨瞪著葉誠,咬牙切齒罵道,“你這個惡女,為什麼把xx大哥寫死了?!你有良心嗎?良心不會痛嗎?他那麼豁達豪爽、重情重義的人,你怎麼下得去手啊!你趕緊讓他復活!馬上!”

憋在肚子裡的話讓他一股腦兒吐了出來頓覺得舒泰不少。沈睿這才注意到葉誠身後站了個高大男人,面色冷峻望著他眼神不善暗含警告,他心裡一突無端打個寒顫,但他可是沈家大少爺憑什麼怕他一介武夫,他重又挺起胸膛裝腔作勢地瞪了回去。

看什麼看!

葉誠被他倒豆子般一通斥責半天還沒回應過來,關於她寫死大哥這個事,那也沒辦法,大哥的性格使然,最後他註定不會善終的,轟轟烈烈地死才是他宿命。

但是她沒料到,沈睿居然看《大航海》這麼上頭並且還知道她是絕絕子。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是我?”

沈睿自是不好供出妹妹,搪塞道,“我猜的。”

葉誠不免失笑,他既不願吐露那就算了,反正無傷大雅。她好整以暇看著沈睿那兩個濃濃的黑眼圈,想必昨晚被氣得不輕。她心裡覺得沈睿控訴的行為實在幼稚,可作品中的人物被這樣喜愛,又極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一時看沈睿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慈祥,“別這麼大動肝火,大哥之死,我們從頭分析……”

葉誠難得有耐心和他將故事中有關大哥的情節一一挑出來展開細說。沈睿順著她的思路聽下來,越聽越傷心。

待葉誠將故事覆盤一遍,沈睿也不得不接受了大哥悲劇英雄的設定,一時心裡還是很難過,望著葉誠目帶懇切,可憐兮兮道,“那能讓xx為大哥留個後人嗎?”

葉誠嘆了口氣,“我給你備筆墨紙硯,你自已寫行嗎?”

沈睿一撇嘴埋怨道,“我要是能寫,還來找你!你果然是個黑心肝!”

“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這壺茶我請客,你坐下來喝幾杯消消氣。只是故事而已,閒來消遣,何必這般較真。”她留下一句,帶著劍影走了。

沈睿低頭目光落在那一壺果茶上,他用得著讓她請客?沈睿可不打算領她的情,給大哥留個後都不行,這個黑心肝的壞女人!

他從袖口掏出一錠銀子丟在桌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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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沈睿連飯都不吃殺氣騰騰衝去了第一鮮,留福怎麼攔都攔不下。上回少爺大鬧第一鮮,他就差點被打斷腿。這次若是驚動了老爺,他都不敢想自已得怎麼死!

他火急火燎地找了二小姐,說了事情。

沈瑜一想便明白,自已丟的書定是讓兄長收起來看了,故事結局不是老套的歡喜大團圓,沈睿心裡不滿估計去討說法了。

唉!都是她情急之下說漏了嘴,才有今日之禍。她難辭其咎,立刻趕往第一鮮,路上不斷祈禱希望沈睿別闖禍。

沈府兄妹倆接二連三來第一鮮,著實稀奇。

沈瑜的心思葉誠能猜得出,想來沈睿能知道她是絕絕子多半是因為沈瑜。這就令葉誠頗為奇怪了,她是如何得知自已身份。

她帶著疑惑見了沈瑜。

沈瑜從葉誠這知曉自已兄長沒給酒樓添麻煩,心裡略感安慰,對著葉誠也不打算隱瞞坦誠道,“葉夫人,是我告訴了哥哥你是絕絕子,給你帶來了麻煩,對不起。”

“你怎麼知道?”

沈瑜便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沈瑜幼時跟著哥哥看燈會,結果被人群擠散了。多虧了蔣寒舟送她回了沈府,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沈知府為了答謝蔣寒舟便舉薦他獲得了學院讀書的資格。

“所以是蔣寒舟告訴你的?”她語調雖還是溫和,面色卻變得嚴肅起來。

“不是的。”沈瑜連忙解釋,“蔣哥哥沒有告訴我這些,但是他知道我愛看《大航海》總是搶在出版第一時間為我送上一冊,我之前以為他是絕絕子。但他說自已是潤筆,作者另有其人。我看他平日裡不是呆書院讀書就是居家寫作,與他往來最特殊的便是葉夫人你,斗膽推測出來的。”

“對不起。”沈瑜低著頭真誠道歉,“我回去交代哥哥不讓他告訴第三人。一定做到守口如瓶。”

葉誠心裡不由感慨,眼前這個十六歲面若桃李的女孩子好聰明,與她哥哥真是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微微一笑道,“你願意替我保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葉夫人你不生氣啦?”沈瑜壓在心頭的巨石終於落了地,勾起唇角露出了兩個甜甜地梨渦。

“我一直都沒有生氣啊。”

“那真是太好了。”沈瑜輕笑出聲,“我知道一家賣胭脂水粉的鋪子,他家研製的水粉最是服帖不悶臉拔幹,最近又出了兩款新品,夫人有沒有興致,我帶你一道去逛。”

“好呀,那就勞煩沈小姐帶路了。”葉誠一向喜歡研究化妝品,聽沈瑜這般推薦頓時心血來潮。

兩人去了城裡數一數二的胭脂鋪子,這鋪子葉誠也算是老主顧了,基本上所有的產品她都有。看來沈瑜說的新出的產品她可能都用過了,心裡不免有些失落,可面上還是一片歡喜。

招待見二人熱情地迎上來,領著人往店裡走。

沈瑜道,“把你們店裡的芙蓉映月,西施雪拿出來給我們相看。”

葉誠所用的產品太多根本記不住名,眼見招待端著新品出來,一瞧那個外包裝,正是近日自已愛不釋手的那個,頗為意外。既然這麼巧遇見了,那便再買一盒回去備用。

葉誠如此想著,眼角餘光不經意一掃,見一個陌生女子對著沈瑜怯怯地行了一禮,輕聲喚她,“沈二小姐好。”

沈瑜一愣顯然認不出對方,有些驚訝。

對方似料到沈瑜會有如此反應,臉上也不尷尬嬌嬌柔柔地自我介紹道,“小女子阮小柔承蒙沈大少爺中秋夜捨命相救,他不嫌棄奴家出身微寒,收了奴養在外頭。奴見二小姐,自當過來行禮問安。”

阮小柔輕描淡寫幾句話似當空炸響的天雷,沈瑜一聽花容失色,她哥哥單身還未娶親怎麼能養個外室!這要是傳揚出去……天吶!這也太荒唐了!她不敢想象後果。

沈瑜紅著一張臉,羞憤難當。再無心情相看胭脂水粉了,滿心都是自已那個糊塗的哥哥!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