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轉眼三年如白駒過隙。

雷大忠提著鳥籠,好不悠閒站在安邑城最大最繁華的百樂街上,放眼望去各色商鋪鱗枳櫛比,街上來往行人川流不息,車水馬龍。而這一整條街叫得出名號的店鋪全是他們地鼠門的產業,看著眾弟子如今豐衣足食,安居樂業,他成就感滿滿。想當年還是他力排眾議花大代價請的高人,種下了神樹,這不神樹招來了葉誠這麼個活財神。所以他功勞最大!

再說葉誠這個女人真是太不簡單了,膽子大有想法還頗有手段。竟真像她說的一般,帶著白君珩將沿途大錢莊借了遍,空手套了三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選定了安邑城,聯合官府買地規劃大興土木,愣是將原本蕭條落魄的福馬路變成了如今熱鬧繁盛的百樂街。

地鼠門也成了安邑城最大的納稅戶,知府考核政績欄中的“甲等”他們可是功不可沒,現如今地鼠門裡的弟子走在街上,誰見了不得喊一聲“爺”,這可比混跡江湖過刀尖舔血的日子強太多了。

雷大忠遛著鳥,行到百樂街最受矚目的“第一鮮”酒樓,此樓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杆,明暗相通。樓內陳設富麗堂皇,管絃歌舞不休,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吸引著無數富豪商賈、王孫公子、文人騷客來此遊玩歡宴,每日賓客盈門、風雲際會。這棟奢華大氣的酒樓更是地鼠門的門面之作,酒樓的治安管理歸他全權負責。

一向太平無事的“第一鮮”今日無端圍攏了些看熱鬧的群眾。被圍觀的幾個公子中最亮眼的便是錦衣華服的沈睿,這人雷大忠識得,是沈知府沈知行的大公子,在雷大忠眼裡,沈公子就是個不學無術,只知揮金如土,鬥雞走馬遊山玩水的紈絝子弟典型代表。但沒辦法,人家會投胎,不單給自已找了個富貴之家,連帶著還獲得了一副好皮囊。

自已哪點不如他,暢春園的小紅真是瞎了眼,居然對這個小白臉念念不忘!

眼看著被轟出來的沈睿一行人攙扶著一個傷號罵罵咧咧的遠去了。雷大忠不由皺眉酒樓果然離不開他這個雷堂主坐鎮,這才剛放休沐不過半天功夫,酒樓就出事了。

他進了酒樓,伸手招來了店裡的夥計問話,“怎麼回事?”

夥計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原是沈睿今日在酒樓做東,拉幾個玩伴,為他遠遊歸來的朋友接風洗塵。結果酒過三巡其中有個公子對酒樓的歌姬動手動腳,那歌姬也是性烈不願意掙扎了起來,還見了紅,動靜鬧得那叫一個大。恰巧葉夫人聽聞,便介入料理起來。將調戲之人痛打了一頓,沈公子覺得葉夫人一點情面不給他留,也發起火來,針尖對麥芒兩不相讓。最後葉夫人黑著臉,喊了護衛全給攆了出去。

“幹得漂亮!”雷大忠脫口而出,“敢在第一鮮惹事,沒打得他皮開肉綻,讓他親爹媽都認不出來已經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了!什麼玩意兒!”

打工人夥計沒料到雷堂主居然是這個說辭,呆愣了片刻,這第一樓東傢什麼來頭,民與官鬥?!這麼豪橫的嗎?那可是沈知府的大公子啊!

沈睿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葉誠這個臭女人他記住了!

沈公子的智囊團連夜加班。

三天後第一鮮酒樓吃出了人命案子,一個客人食物中毒當場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省人事。

不待酒樓管事出面處理。

沈睿耀武揚威地帶著三四十個知府衙役浩浩蕩蕩出場,將酒樓包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他們地鼠門也不是吃素的!雷大忠命令一眾護衛與衙役對陣,氣氛劍拔弩張。

沈睿仰起臉挑釁地瞪著站在樓上沉默不語的葉誠道,“葉夫人,你這是要妨礙公務了!”

“不敢!”葉誠淡淡的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對著身邊雷大忠吩咐道,“雷堂主,配合他。”

“夫人,我怕他個鳥!第一鮮什麼時候出過食物中毒?!還人命官司!我呸!只要我在這裡,看哪個敢動手定將他大卸八塊!”雷大忠不服。

“我們什麼時候怕過事?”葉誠道,“在這裡打,打壞了傢什桌子碗碟都要錢,打壞了這群衙役回頭還得出藥費,本是佔理的事一動手都討不了便宜了。”

“那就吃這個虧?!”雷大忠跳腳。

葉誠拍拍他安撫道,“這事我來處理,吃不了虧。”

“既然夫人都這麼說了,行!”雷大忠命手下退下去。

衙役們沒了阻礙,將樓內一干可疑人員逮了個遍。大到主廚小到傳菜員,算下來不多不少正好十三個。統統帶回衙門候審,“第一鮮”貼上了封條,關門歇業。

一套流程下來不過花了半個時辰,這就是效率!

酒樓被封,烏泱泱的一群員工全站在了街邊,愁眉苦臉。沈睿瞧著他們慘淡的樣子心情大好,這就是得罪小爺的下場!

葉誠臉上不見喜怒,對著員工們宣道,“大夥不用著急上火,酒樓暫時歇業,你們且回去鬆快鬆快,工資照常發放!”

此話一出,酒樓上下一片歡呼,哪裡還有半點傷心難過!

媽的!

沈睿瞪著被員工簇擁其樂融融的葉誠,陰陽怪氣道,“葉夫人真豪氣啊!”

葉誠迎上他不善的目光,笑道,“不敢。”

“把酒樓的賬本也送來衙門徹查,我懷疑第一樓匿稅!”

葉誠笑得一團和氣,“好說,小婦人立馬著手差人給您送去。”

沈睿只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葉誠淺笑盈盈的模樣堵得他難受,他咬牙切齒道,“我們走著瞧!”

“好的。”葉誠依舊是笑臉相迎。

媽的!有種!這個臭女人!不要落在他手裡!定要讓她跪著痛哭流涕,磕頭道歉!求我原諒!

沈睿帶著人氣鼓鼓地走了。

葉誠望著他走遠的身影,心裡有些想笑,沈知行也算得上是個沉穩練達的官場老油條了,怎麼會生出沈睿這樣的一根筋。

葉誠招手喚來小廝,附耳交代了幾句。

灰衣小廝心領神會,悄悄混在人群,幾下沒了蹤跡。

安靜呆在角落裡的海棠憂心忡忡,酒樓被報復一切因她而起,她內心忐忑走到葉誠身邊,囁嚅道,“夫人……我……”

葉誠沒想到海棠居然也在,看著她還纏著紗布的脖子,囑咐道,“我不是讓你呆家裡休息嗎?”

“小傷無礙的,只是連累了夫人……”海棠內疚道。

“小姑娘可別說這種傻話了,他們敢在樓裡欺負人,我不站出來,才是讓第一鮮蒙羞!只要我葉誠在第一鮮一天,就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在這裡每個人都應該體面有尊嚴的工作!我們不受這氣!”葉誠鏗鏘有力的發言令聽聞的員工內心暖烘烘的。

大夥心裡感動之餘,對葉誠更加擁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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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沈府內一陣雞飛狗跳。

沈睿被他爹一頓噴出了書房,戒尺都打斷了攆出去,罰跪祠堂面壁思過。

沈睿不服心裡窩火!下人送去的晚飯食盒都掀了個底朝天。

王夫人心疼兒子晚上餓肚子,揹著丈夫親自帶著下人又去送。

沈睿看他娘來了也沒好臉色。

王夫人嘆口氣,讓下人將飯菜布了,親自給他端過去,勸說道,“睿兒,你知道葉夫人每年給你爹送多少銀子嗎?你知道第一鮮,你爹也有佔股嗎?你幹什麼和銀子過不去?!”

沈睿明顯吃了一驚。

“你還想查她的賬目,怎麼查?”

沈睿賭氣,“安邑城多的是人想巴結討好我爹!幹什麼非要收她的好處!”

“她對你做了什麼,你這要打要殺的。”

沈睿本想張口說,可一想自已哥們確實不佔理,也不好提。敷衍道,“我就是瞧她不爽!”

王夫人道,“那就別去瞧她!”

“娘!”沈睿委屈道,“你不知道這個女人多囂張,多氣人!我可是沈府的大公子啊!她一點情面都不給我留!我以後出去還怎麼混!”

王夫人聽著沈睿此言,頭痛到扶額語重心長道,“睿兒別再惹你爹生氣了,你也二十了,也該要成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