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晏嶠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十天。

她決定搞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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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打獵回來時,洞裡空無一人。但他知道晏嶠時常會趁他不在,偷偷拉毛球出去玩,順便喂兩顆能提升靈力修為的丹藥。

對此,他並沒點破。確定毛球無恙,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在晏嶠來之前,毛球也挺無聊的,每天跟著他除了修煉就是睡覺。

只是一個時辰過去,毛球回來了,晏嶠卻沒有。

相柳心頓時一沉。

是走了嗎?

走了也好,省的日日聒噪。

走就走吧,一個普通人族罷了。

有她沒她都一樣。

可是,一個普通人族,她能去哪兒呢?

沒有靈力,眼神又不好,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在某隻野獸的肚子裡了吧。

相柳微微蹙眉,睜開眼,起身向外走。卻不想剛出洞口,就被人迎面撞進懷裡。

“哎呦我去!”

眼看著她被撞倒,跌坐在地上,相柳手指微動,卻沒去扶。

本以為又要聽她抱怨一番,可晏嶠卻只是揉了揉屁股,拍掉衣服上的雪粒,便來扯他的袖子。

“剛好你回來了,快跟我來!”

相柳一動不動,冷聲問:“去哪兒了?虧你還知道回來!”

“哎呦這不是給你準備驚喜去了嘛,快走快走,一會兒要是起風給記號吹沒了我就找不著了!”

相柳聽見“驚喜”二字不禁怔愣,被她拽了個踉蹌,也只是快步跟上,到底是沒甩開她。

一路七拐八拐,晏嶠拉著他邊跑邊眯眼睛找記號,半弓著身子毫無形象可言。

隔老遠相柳就看見了一座冰雕,而且越看越眼熟,偏偏晏嶠看不清,拽著他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

相柳心中暗暗嘆氣,用力把她拽回來,指著冰雕的方向:“是那個嗎?”

“呃……我也不確定,看不清,走近點看看,這附近我忘記留記號了。”

手心一空,晏嶠已經飛奔向前,差不多兩三米的距離忽然拍了下手。

“對!就是這個!你快過來看,怎麼樣?像不像?”

相柳兩手背在身後,慢悠悠走近。冰雕上的面容輪廓一點點變得清晰,眉尾微微上挑,鼻樑高挺,兩片薄唇,正是他的容貌。

衣服的款式和髮型,也與他現在的一般無二。只是比例不太對,好像是他的縮小版?

相柳投去疑惑的目光,晏嶠訕笑著道:“沒辦法,再大的冰塊我也弄不來,就,小了一點點……不過!我覺得還是很好的突出了我們相柳大人的英姿!”

她豎了個大拇指,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微笑。

相柳左側嘴角勾起,似是被誇的高興,看這冰雕也更順眼了幾分。

只是這冰雕晶瑩剔透,表面光滑,緊閉的雙眼無端添了幾分寧靜的氣質。

或許也可以稱之為“神性”。

比他乾淨的多。

相柳看著這冰雕,不自覺出神。

它是他,卻也不是他。

觸及晏嶠滿含期待的目光,沒來由的,相柳心中蔓延開一種陌生又奇異的感覺。

“為什麼是閉著眼睛的?”

晏嶠聞言,靜默了一瞬,忍不住輕撫冰雕眼睛的部位。

“因為,我雕不出你的眼睛。”

她無法形容相柳的眼睛,見過其中的太多情緒,可一直都看不透。舉起刻刀定格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力的落下。

不如便閉上吧。

“那什麼,我吧,就是,學藝不精,不太會雕眼睛,萬一我手一抖,給你毀容了怎麼辦?那多可惜啊。”

相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問:“雕了多久?”

“不知道,反正你剛走我就出來了,腳前腳後。我估摸著能有三……呃,一個半時辰?差不多吧。”她摸了摸鼻子。

這冰雕連發絲間的縫隙都清晰可見,是下了功夫的。她一個沒有靈力的弱女子,別說一個半時辰,再有三倍時間也不一定能完成。

何況他剛剛離開的時間也不止一個半時辰。

難不成前幾日他外出打獵時,晏嶠也偷偷跑出來過?

相柳不知道,也不打算問。

見她一臉“求表揚”的傻笑,相柳心情倍好,點頭道了句:“還不錯。”

說完便自顧自轉身往回走。

“哎!相柳!你剛才是在誇我嗎?是在誇我吧?我都聽見了!”

身後的人立即跟上來,一會兒走在他左邊,一會兒走在他右邊,還繞著他轉了個圈。

“那你喜不喜歡啊?說說唄,或者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告訴我,我再改進一下?哎呀你到底喜不喜歡啊?”

此時嘰嘰喳喳的聲音相柳並不覺得聒噪,因為他攏共也沒聽進去幾句。餘光瞥見晏嶠耷拉著腦袋走路,便放下心來。

背在身後的手虛虛一握,白光如同飛鳥,悄然衝向那定在原地的冰雕。

此後依舊,風吹日曬,冰雕無絲毫破損。

只是幾百年後的某一天,曾稱霸極北之地的九頭妖拖家帶口又回來了,仍住在那個冰洞裡。

而離冰洞不遠的那座雕像,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