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倆人的對峙,言子越卻跟夾心餅乾似的左右為難。

他環視一週別桌的空位,估摸淮序都不認識桌上的其他人,只得臨時充當起和平使者,“沒事沒事,我不介意。”

“序哥你就坐這吧,我去跟老郭他們聊聊。”

於是在卿慕不滿的眼神中灰溜溜地跑了。

自淮序坐下,卿慕就跟落枕了一樣,腦袋一直朝向和夏,是看著都覺得脖子僵硬的程度。

偏偏他們中間還是上菜的位置,卿慕沒留意到走近的服務生,淮序便抬手將她落在肩後的長卷發撩起。

卿慕只覺有雙溫熱的手撥弄著自己的髮絲,指骨似有似無地從肩頭劃過。

像只察覺到危險的小狐狸,機警地回頭。

滿眼警惕的表情倒令淮序不由得低笑,“上菜了。”

瞥見斜後方端著盤子的服務生,卿慕朝和夏那側靠了靠讓出位置,指尖有些在意地覆上剛剛被碰過的地方。

言子越他們要了不少的啤酒,服務生是一箱一箱往裡搬,瓶數多的誇張。

好在卿慕這邊大多為女生,酒箱便堆到了別桌。

她開了罐雪碧,微小的氣泡一湧而出,堆在杯壁邊緣慢慢消失,聲音清涼好聽。

卿慕仰頭喝了一口,淺紅的唇被染得水潤,她輕輕抿掉唇邊的液體,感覺到左側投來的視線、不自在的半垂下眼睫。

若不是不想搭理他,她鐵定要狠狠回瞪上一眼。

吃個飯都盯著自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盤裡要被吃掉的那個。

其實明眼人全能看出來,淮序這次參加聚會實屬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甚至沒怎麼動筷,只單手抵著下頜、撐在桌邊,目光淡淡地落在神色不自然的卿慕身上。

許是見她臉上露出分無奈,視線只好挪走、看向自己常吃的秋葵和滑蛋牛肉,一時不知是什麼感受。

她們這邊不像喝酒的愛張羅,女生全是三三兩兩的私語、聲音不大,沒什麼熱絡的氣氛。

見狀,有愛熱鬧的便取了幾瓶啤酒,啟開後依次擺在透明轉盤上,“好久不見大家別這麼沉悶嘛,要不來玩遊戲?”

這一桌十來人,半數是‘做什麼都無所謂’的心態,遊戲便在半推半就中開始。

發起的女生選了個“東問西答”的小遊戲,規則很簡單。

每輪遊戲共需倆人,A向B提出問題,B不能回答任何相關的答案,若答案與問題相關或節奏慢半拍則視為失敗。

B若順利透過,則繼續對另一側的C提問,依次類推。B若失敗,則自罰一杯酒,再繼續提問。

第一輪從張羅的人開始,以逆時針的順序進行,熟人局大家都玩得比較開,不時就互相挖坑問問跟八卦沾邊的問題。

有些擅長遊戲的隨口一通亂答,沒反應過來的直接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第一任。”

沒想到還真能套出來話,某幾個紛紛打趣著‘哦~’了幾聲,“原來第一任最厲害啊~”

當事人直接一個原地社死,臉紅得像能滴出血般,轉念一想都是成年人有什麼的,抬手扇了扇風繼續。

不過這一搞就徹底跑偏了,輪到提問淮序時,前面的人不免為難。

既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但跟他完全不熟,先前甚至沒說上過話。

尤其是對上那雙深海般的眼睛,一時語塞,硬著頭皮問了句,“你有喜歡的人嗎。”

淮序語氣輕飄飄的回了句“這裡”,表情平靜得甚至沒人察覺出其中的端倪,快速過掉這輪。

卿慕的脊背卻不由得一僵,覺得答案有些過分巧合,側頭看向對方時恰巧望入其眼底。

像墜進黑漆漆的懸崖,心臟猛地縮緊。

下輪遊戲開始,淮序左手捏著玻璃杯,點出清脆的聲音,眼底映出卿慕微妙的神情,故意壓低聲音。

本就低沉的嗓音多了分磁性,宛如被撥動的琴絃,用只有倆人能聽清的音量開口,“你還喜歡我嗎。”

卿慕整個人靜止在原地,甚至有幾秒忘了眨眼,搭在桌邊的手輕攥成拳。

緩回神後主動端起手邊的玻璃杯,仰頭一飲而盡。

眾人並沒聽清淮序問了什麼,只知道卿慕微張著嘴怔在原地,遲疑著沒發出聲音,因此喝了杯酒。

不約而同地互換過眼色。

這邊的氣氛變得微妙,別桌卻一瓶接著一瓶,轉眼的功夫就喝空好幾箱,平均每人都得灌上四五瓶的程度。

有些酒量不佳的醉醺醺地靠在椅背上開始聊天,東一句西一句的,言子越略顯驚慌的聲音飄過,“老郭,你可別發神經啊。”

被喊作‘老郭’的人猛地起身,頂著通紅的臉觀望一週,鎖定目標後推開椅子直直朝其而去。

“喂,老郭,喝多了吧你。”

言子越伸手想攔他,結果對方的胳膊像烏賊似的輕而易舉地擺脫束縛,腳步有些不穩站在了卿慕跟和夏中間。

她們心裡多少有點預感,和夏的目光從淮序身上掃過,挑了下眉詢問卿慕,見其一臉鬱悶加無奈。

她很不喜歡當眾表白這種事,尤其是在公眾場合,如果不是兩情相悅,都可以算作變相地逼迫對方。

外加今天淮序也在場,她心裡沒由來地愈發煩躁,不等對方開口便從靠近淮序的一側起身,“我撤一撤,不打擾你哈。”

說著就擺了個‘請’的姿勢,指尖朝向和夏的位置。

莫名其妙被好閨蜜賣了的和夏一臉懵逼:什麼玩意??

卿慕這一招先發制人反而給老郭整不會了,撓了撓頭跟和夏面面相覷,隨即見對方不爽地皺起眉,“別喝多了撒酒瘋,坐回去。”

然後真就‘哦’了一聲,悻悻地被言子越按著肩膀折返回座位。

卿慕順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雪碧,倏爾回憶起自己杯裡的酒已經喝盡。

低頭時發現淮序正凝視著自己,眼底帶了分不明顯的笑意。

他指骨分明的手漫不經心的一點,淺粉色的唇微啟,隔了段距離仍能清楚得看清口型。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