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都府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秩序井然地運作了起來。

監牢被翻了個底朝天,府裡上上下下查了一遍又一遍,就連城門的搜查如今也嚴格了很多。

雲開跟著姜老頭,出入了監牢很多次。

“回稟府尹,的確如你所料,監牢裡的犯人幾乎都有輕微中毒的跡象。”

章府尹眉頭微蹙。

無差別投毒,卻唯獨避開了官吏,兇手到底是怎麼下毒的呢?

京都府上下犯人與官吏唯一的區別,便在於飲食。

府裡的廚子給官吏做飯時花樣百出,有肉有菜還有湯,而云開最喜歡的便是每隔三天才會出現的魚丸湯。

但像是這種菜色,犯人是絕不會吃到的。

一個雜糧餅、一碗粥、一小碟混著肉沫的小菜,這便是他們的伙食了。

看來問題就出在這幾樣食物上。

但姜老頭去翻了糧袋,又去查了倉庫,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除非不是單一毒素,而是混合毒……”

聽著越來越接近真相的猜測,雲開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但萬一呢?

殺人兇手總是抱著這樣那樣的僥倖。

萬一他們沒查出來呢?

“還有一件事。”

姜老頭隱約記得有本書記載過一些複雜的毒,但事情太多太雜他已經記不清了。

在稟告府尹前,他打算先回去翻書查一下,有了切實論證才好進行下一步。

只是在離開前他還說了一件覺得有些奇怪的現象。

“有一位犯人脖子上有明顯的掐痕,有人看到說他是在自盡,用力之大差點窒息而亡。”

章府尹捕捉到重點:“差點?”

是的,差點。

這人對自已也是真的狠心,硬生生憋著就是沒喊,衙役發現不對勁時此人已經重度昏迷了。

但問題就在於此。

從他自盡到巡邏的衙役發現他,中途時間過了如此之久,但這人愣是還活著。

雲開:?!

是誰,是誰背叛了組織!

“或許是此人命不該絕。”

發出嘆息的府尹搖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世界上總有些人不愛惜自已生命,而身為旁觀者,他們能做的也只有扼腕嘆息。

……

“死了沒?”

作為府醫,雲開自然有自由出於監牢的許可權。

更何況她這次是奉了旨意過來,專門來診治這位誤入歧途的小可憐。

將針包攤開,銀針在燭光的照映下翻出一點滲人的寒芒。

細長的針遊離在幾個致死的穴位上,最後落在了技能指引的正確位置。

鉤爪兄哼著小曲。

儘管他臉色蒼白虛弱不堪,但當著衙役的面難不成大夫還能毫無顧忌的下手?

官府聲望是個雙刃劍。

縱使玩家能被官府庇護,但反過來玩家也不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做出違法亂紀的行為。

“別太得意。”

嘴唇微張,明明沒有張合的動作,但聲音就是這麼咬牙切齒地傳入了耳朵裡。

想要弄死他並不是只有一種辦法。

雲開還等得起。

屬於藥材的清香隨著女子的離開散去一絲甘甜,剩餘的苦澀浸潤在這陰溼的牢內,久久醞釀出一股若有若無的窒意。

新皇的登基日期定在了下月中。

在此之前,雲開提議的醫學院正式開幕。

程太后撥給她的地本就是用舊建築改的,工部過來也不過是修繕一下再改點格局,工程不算太複雜。

醫學院都竣工了,王府還在修建當中。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住上,要知道以後她可就是有房一族了——雖然是在內網擁有的。

“雲開!”

醫學院開幕這日,衙內很有義氣地來捧場。

“上次你跟我說過之後我想了一下,然後又去問了我爹,最後他同意了我的提議,將軍醫後人中有意願學醫的送來了。”

“看——”

順著他手移動的方向,雲開看見了陸續從馬車上下來的女子。

她們年紀不一,下至十歲上至三十多歲,衣著都不是什麼富貴的布料。

但就是這些人,即將成為自已的第一批學生。

“衙內,你真厲害!”

這句誇獎是真心實意的。

本來只是想隨便給他找點事做,沒想到反而給了自已一個那麼大的驚喜。

少年聽了喜滋滋的,“那當然,也不看小爺是誰!”

這話說出來也不害臊!

雲開都沒見過有誰像他一樣如此自戀。

話是這麼吐槽著,可臉上的笑容卻暴露了她此時的好心情。

那雙與程太后極為相似鳳眼狡黠一轉,趁熱打鐵,他掏出了兩張票,“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也幫我一個,跟朋友去給我喝彩助威怎麼樣?”

雲開正思考著,肩膀就突然被人拱了一下。

“去吧,去吧~”

誰能抵擋得住好看的少年跟自已撒嬌呢?

不得不說,這些NPC的捏臉都很好看,美工比起上一個遊戲來說好了很多。

雲開沒什麼抵抗力地答應了下來。

但問題又來了——

票有兩張,跟誰去呢?

齊湛?

不好不好,人家那麼忙?

那婉娘?

她好像不喜歡出門。

張炤。

想都沒想直接排除。

算一算,剩下來的就好像只有文鵠了。

決定了,就是你!

“蹴鞠比賽?”

在京都府修養了三個月後,文鵠已經能脫離輪椅下地走路了。

雖然速度不快,但走路沒什麼問題。

“好。”

他答應得很輕鬆。

或者說他本來就沒什麼需要顧慮的地方。

雲大夫為他掙了這麼大一個後臺,背靠皇帝,誰還動得了他呢?

到了蹴鞠比賽那天時,兩人早早地就出了門。

但京城人對蹴鞠的熱情程度遠超了他們的想象,馬車行至一半就堵車走不動,人頭攢動,比趕集還要熱鬧。

讓車伕先行回去,雲開跟文鵠決定剩餘的路步行過去。

不得不說,小販們很會看商機,一路上各種飲子美食擺了許多,雲開人還沒到場內吃的大包小包就拿了一堆。

就連文鵠手上都掛了好幾個油紙包。

然而云開還樂此不疲地打算付錢去買最後一塊棗泥酥。

銅板都遞過去了,小販也將糕點包好,買賣即將達成交易時,一隻手卻從旁邊伸了過來,勾走上面的綁繩,甚至還很不要臉地說道。

“這個我要了。”

雖然還有點禮義廉恥地沒忘記給錢,但跟玩家搶吃的就足以讓雲開記他一輩子。

讓她看看是哪個混蛋!

雲開偏過頭,略帶怒氣的神情卻在看見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時轉化成了愕然與驚疑。

她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這張臉非常令人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