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鏡與曲桑落的相識還得從年少時說起。

少年程鏡,喜紅衣好逍遙,鮮衣怒馬想要當大將軍。

而曲桑落沒進宮前跟著自已的父親走南闖北,她不會琴棋書畫也不擅女紅廚藝,但她很會做生意,算賬也是一把好手。

這兩個人的相交源於一次意外。

山匪看中了曲家的貨物想搶,程鏡策馬時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

一刀下去,簡直人擋殺人,厲害得很。

而當她接近到馬車周圍時,只見一女孩面不改色地抬起手,朝著自已的方向射出了袖箭。

破空聲擦耳而過。

側過頭,一名隱藏在旁的匪徒眉心正插著那根袖箭。

就是這麼一刀一箭,兩個女孩便結下了緣分。

不過她們並沒有交談太久,因桑家的貨物還趕著送,故而程鏡便邀約曲桑落下次來京城找她玩。

只是一別經年,一個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另一個則成了新寵宜妃。

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居然認識。

兩個通透聰慧的女子從相見的那一刻起便不約而同地決定裝作不熟,就連先帝也不知道她們之間還有這層關係。

如果知道,他絕對不會選擇曲桑落來實施自已的計劃。

先帝身體不好,子嗣稀少,因此他知道自已一旦去世朝政便會落在程家人手中。

所以他得給皇后一個不是她的卻又是她的孩子。

沒有顯赫母家的曲桑落就是個很好的人選。

就算她生了女孩也不要緊,因為對外先帝都會說她生了個兒子,然後不幸去世,最後這個孩子就只能交給皇后撫養。

他算好了一切,卻偏偏沒算到兩個女人的友誼。

程鏡老早就派人盯著曲桑落的產房情況,得知有暗衛在偷偷轉移一個孩子後,她出手把人截了下來。

為了不讓皇帝疑心,程鏡沒有殺死暗衛,而是用自已女兒換了曲桑落的女兒,並派人盯緊這個暗衛。

所以琅琊公主,她的生母其實應該是宜貴妃。

坐在龍椅上的年輕女孩看著跪在自已面前的兄長,她擦拭著自已的長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琅琊,朕從小那麼疼你,什麼都讓你,為什麼你要搶我的東西!”

皇帝怎麼可能任由這兩個女人奪走自已的位置。

於是他反抗了。

但很快又被摁了下去。

程太后掌管那麼多年皇宮可不是吃素的。

當年她羽翼非豐只能用那種笨辦法把自已女兒換出去,但今時今日她怎麼還會給別人有下手的機會。

“衛頊,你還是不懂。”

經過玩家的教學,衛琳已經不是三個月前什麼都不懂的小公主了。

“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施捨。”

施捨。

當初張炤跟她說這個字的時候,衛琳覺得貼切極了。

衛頊真的是疼姐姐嗎?

或許也有點真心吧,但難道不是因為他什麼都有了,所以才會捨得給沒有的她施捨一點資源嗎?

“你知道嗎,我其實並不想嫁人。”

衛頊一臉你瘋了嗎的表情:“女子不嫁人還想幹什麼,我給你挑的都是良配!”

女子不嫁人還能幹什麼?

當然是能當皇帝呀!

衛琳懶得再跟這傢伙廢話,揮手便讓人把他帶走了。

只是他被拖走都還不老實,不甘地嘶吼著:“衛琳,你這是牝雞司晨。”

牝雞司晨,指母雞代公雞報曉,意指乾坤顛倒、陰陽混亂。

“公主殿下,就算有人混淆皇室血脈,那也該從宗室中選能人繼位。”而不是公主登基。

都說人老成精。

但也有那麼一些倚老賣老,一把年紀了都還要上躥下跳。

終於被放出來的雲開本來正跟衛琳聊著天,冷不丁聽到有人求見,然後就聽到了這麼一段令人窒息的發言。

“王翰林,沒見識就不要出來顯擺了。”

聽到有人詆譭自已的金大腿,雲開怎麼能忍,直接就站出來開懟了。

“牝雞司晨其實是一種自然現象,當雞群裡沒有公雞時母雞便會變性成為公雞,你連書都讀不明白就出來瞎嚷嚷,真讓人懷疑你會不會教壞我朝的年輕一代。”

雲開語速很快,完全沒給人反應的時間。

“你難道不知道混淆皇室血脈就是在危害社稷嗎?你知道,但你還是要站出來替那亂臣賊子說話,也不知道你包藏了什麼禍心。”

“明明我們陛下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於群龍無首時扶大廈將傾,你不歌功頌德也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擺明了就是想動搖皇室,動搖江山!”

“說,你是不是敵國派來的間諜,企圖覆滅衛氏江山?”

一頓輸出,不僅給衛琳說迷糊了,還把那老學究也講懵了。

衛琳:我有那麼偉大?

王翰林:我有那麼十惡不赦?

反正這人來的時候昂首挺胸,離開時戰戰兢兢,還得讚揚陛下之仁慈沒有誅他九族。

享受著衛琳崇拜的目光,雲開自信地拂了一下頭髮,心想這才哪到哪。

都是小場面。

“說得好。”

太后在後面聽了個完整,看著眼前的女子只覺得哪哪都喜歡。

方才大家都在一起喝茶聊天,只是剛好有人來求見,衛琳這個新鮮熱乎的皇帝就只能出去應酬。

“桑姐姐常誇你是個好孩子,今日一見的確非凡,吾尚未封賞過你,封你為郡君意下如何呀?”

外面都傳程太后是個面慈心惡的毒後。

但真正見了面才知道,心狠只是人家的手段,除此之外,程太后也喜歡漂亮的衣服,也會和人聊天打趣,甚至還會邀請人一起去看打馬球。

“我不想當郡君。”

對世人來說,這已經是破天富貴,可是在這位女子的眼中卻看不見半絲喜悅。

世上確實有富貴如浮雲的高尚人士。

那雲開會是這種人嗎?

“太后,郡君聽著沒有王爺好聽,我可以換個賞賜當王爺嗎?”

剛剛斥責王翰林言辭犀利的女子,此時嫣然地笑著,圓圓的杏眼如湖面泛起粼粼波光,閃亮得像星星。

太后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那雙透亮的眸子裡,好奇與狡黠如此的坦然,讓人窺不見半分陰霾。

她似乎真的只是想這麼問問,沒有半分爭權奪利的心思。

“母后,有何不可呢?”

這是一條未曾設想過的道路,被這麼一點撥,衛琳的眸子蹭一下就亮了。

既然公主都能當皇帝,那為什麼女性不能當王爺?

程鏡輕輕一笑。

“對,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