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後的畫作

瑾川躡手躡腳的朝著審訊室走去，一旁的蘇哲忍不住吐槽。

“我說，不至於這麼拘束吧，簡單的溝通而已，怕什麼。”

“你懂什麼，我在組織詞彙，畢竟我要面對的是一位大師中的大師。”

蘇哲嘆了口氣，白眼翻到了一邊。

推開門後，瑾川很有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你……你好。”

“又要問什麼？”

“我不是要問你什麼，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聊天？警察都是這麼撒謊的嗎？”

“我還只是一個實習警察，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

“有話快說。”

“嗯……就是想和你交流一些你的作品，可以嗎？”

“作品？你看得懂嗎？”

“當然了，我很能理解你的藝術。”，瑾川將之前的一幅畫作投影在了螢幕上，並且在接下來講出了自已的理解。

聽完之後，林一睜大了眼，他從未見過能有人把自已的話講解的這麼細緻，並且和自已的理解一模一樣。

他後仰了身子，將頭微微抬起，“這張並不是我最滿意的畫作，我最滿意的是美術館裡的那張《世界》。”

“我也這麼認為的，那幅畫的含義包含了很多，不只是一片星空，那是獨屬於藝術的星河，畫中的植物和動物都有致敬各種歷史上的藝術家，顏料雖然混亂，但是表達出來的東西並不混亂。”

林一笑了，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懂他，一個是他在學校裡的導師，一個是今天剛認識的瑾川。

可惜啊，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你應該也是美術學院的吧？”

“不，我可以說根本沒有上過學，有些都是都是我自學的。”

“自學？你還真是厲害，能給我看看你的作品嗎？”

瑾川摸了摸自已的後腦，他明白自已在這方面的欠缺，“我沒什麼作品，雖然從小非常喜歡創作，但這份心在解決溫飽面前，我還是把它們放棄了。”

“果然……不過倒也是，靠藝術賺錢，遲早有一天會餓死在街上。”

“我的話確實是這樣，但是你不是啊，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成為新時代的大藝術家，讓全世界都能欣賞你的藝術……”

“沒機會了！”，林一唉聲嘆氣的打斷道，他兩眼直視著瑾川，“作為一個罪犯，我沒有機會了。”

“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

“和我的父母有關，你應該見過他們了吧？”

“沒，我只去了學校，見過了你導師。”

“他聽到我做的那些事以後是什麼反應？”

“嗯……他很替你感到惋惜，說實話我也一樣。”

林一向來都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或許是今天認識到了懂自已的人，也或許是自已馬上就要死了，他在審訊室裡交代了這一整件事的原因。

“我從小就生在一個壓抑的家庭裡，我的才華被我的父母牢牢的鎖死了，他們厭惡我的愛好，將藝術看作是有害身心的毒品，他們強迫我學習我不喜歡的東西，那我和其他孩子們做對比。”

“可瑾川……你應該是知道的，有些東西，有些天賦，是生來就刻在骨子裡的，那種渴望你擋不住。”

“我揹著他們在學校裡作畫，如他們所願的把每一門我不喜歡的學科都拿到了優異的成績，而我也因此越來越不被身邊的朋友理解，我總是比他們忙碌，比他們考慮的要多的多。”

“從一開始的與人交流觀點，到最後的沉默不語，我慢慢發現了他們的低階，我的藝術，也只有我能理解。”

“有時候我還真是想笑，一些不懂藝術的人，竟然能組成一個圈子，憑藉著他們的三分鐘熱度和無知能聊一下午，在我看來就是徒有虛表，極其的無趣。”

“我就這樣一個人探討著我的上限，直到揹著父母考進藝術學院，在那裡我遇到了有著和我一樣才華的導師，我尊敬他，也恨他。”

“直到最後，他仍保持著那份噁心的善心，浪費大把的時間在那些蠢貨身上，最後給到我的理由，竟然是……傲慢。”

“呵呵呵哈哈哈，傲慢……，這不就恰巧證明了我的獨特嗎？沒有人能比我在藝術方面做的更好了，是那些普通的傢伙不懂而已。”

林一大笑著，他嘲笑著曾經視為知已的導師，嘲笑著這快要結束的一生。

瑾川聽完以後或多或少有點理解林一的意思，不被他人理解，在人的一生中會出現無數次。

就像那句話一樣，一百個人有一百種哈姆雷特，每個人對待每件事都有自已的觀點，而人的思想在出生的時候本就是隨機的，所以……不被他人理解的觀點或事物在被一些錯誤的事情引導之後，很容易就會將一個人的心理搞垮。

他本不該是一個壞人，只是沒有人能為他正確的引導。從心結誕生的那天開始，束縛住心結的鎖鏈就裹在胸前年復一年，隨著鎖鏈的增加，或許有些心結就再也解不開了。

瑾川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向來不會安慰人，也不想安慰人。

他當然知道林一的傲慢，也知道他的傲慢並非一開始就存在。

但是，他的傲慢，在現在，已經影響了許多人，就像老師們最討厭的差生一樣，你的學習成績可以很差，但是不能影響到其他人的學習，如果你影響到了其他人，那便是老師和同學最討厭的物件。

瑾川深知無法改變林一的觀點，他也很少會去批判，反駁，只是嘆息這個世界上就此少了一位大藝術家。

傲慢，本意指的是看不起人，對人怠慢沒有禮貌。有的傲慢是生來的，有的傲慢是後來的，但不管是生來還是後來，傲慢始終都會傷及他人，它是一個複雜的……心理。

對於林一，他的傲慢是由內心的不滿足導致的，他渴望證明自已，渴望變得優秀，渴望讓所有人理解他。

可惜，這一切都沒有辦法。

……

十幾分鍾過去，林一和瑾川談笑甚歡，兩人交流著藝術分享著彼此的觀點。

這輕鬆的氛圍讓林一忘卻了自已還在審訊室裡，也忘記了接下來要面對自已的事情。

瑾川一直在順著他說話，因為深知觀點不一致林一會是什麼樣，所以瑾川一直都很剋制自已，把他當作一個只有幾小時的朋友對待。

“瑾川……”

“嗯？”

“謝謝你。”

“為什麼這樣說？”

“如果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的話，我就告訴你。”

“嗯……我儘量。”

“能讓我在最後畫一幅畫嗎？畫完以後我就會告訴你答案。”

“我得去和領導請示一下，我也是新來的。”

“沒問題，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