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他們的心在這一刻，靠近了一些

二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了，這時候乾脆一股腦說出來，“爹，你是不是受她迷惑了？”

“什麼叫受她迷惑？說教你說的？”賀川好笑道。

“你就是！”二寶冷冷盯著他，“有了後孃，就有後爹，你以後就是後爹！”

“可她不是你們的後孃啊，她辛苦生了你們！”賀川強調道。

“可她從來不愛我們，我恨她……”二寶抹起了眼淚。

雖然惡婆娘今天改變了一點點，但是卻遠遠無法抹殺這些年她給他們造成的陰影。

小寶看二哥哭，他也跟著哭。

賀川看兒子這樣，心裡也不好受。

他今天才剛回來，並不清楚這些年家裡幾個孩子在家受到的具體傷害，現在看孩子這樣，看來的確是受了大委屈。

賀川突如其來的父愛氾濫了起來，把兩個孩子抱在懷裡，“爹以後會保護你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們，好不好？”

二寶執拗道：“那你要站在我們這邊。”

賀川問：“什麼叫站在你們這邊？”

二寶開始給賀川上眼藥：“就是不能那個惡婆娘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要相信我們說的……”

賀川糾正，“那是娘，不是惡婆娘！”

二寶生氣：“你這個態度不對，沒辦法保護我們。”

說完就氣沖沖自已走掉了。

賀川：“……”

他看著小兒子，“你現在怎麼說？”

小寶老神在在地嘆氣，“只要惡婆娘不像以前那樣欺負我們，不給我們吃的，我就原諒她……”

“是娘！”賀川再次強調。

小寶撓撓頭，“我們私底下都喊她惡婆娘！”

賀川無奈道：“現在開始改過來，絕對不能當著你孃的面說，她會傷心的，知不知道？”

小寶迷茫，“可奶以前說她沒心肝，是個不會傷心的人。”

賀川：“……”

“反正以後不許喊她惡婆娘，要不然我揍你！”

小寶跺腳，“你……你果然要變成後爹了！”

二哥的擔心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此時的賀川一個頭兩個大。

賀川決定給孩子們一些時間好好消化這些事情。

反正他現在回來了，就負責改善他們母子幾個的關係。

父子摘了菜就帶小寶回去，看二寶還在不遠處，就喊了一聲，“二寶，回家了！”

二寶正在鬧彆扭，不理他。

賀川說：“我數到三，不聽話就別回來了，一……”

氾濫的父愛說收就收！

骨子裡到底還是個鐵血軍人的作風。

二寶很倔強，但也只是個五歲的孩子，不管是心智還是氣場，都和賀川都不在同一個級別，當被賀川命令的時候，二寶的雙腿就不受控制地過去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爹，有點靠不住！

賀川拿著菜就去後院的井邊洗洗，然後拿去灶房，賀川來切，剁肉。

他其實會做菜的，畢竟是窮苦長大的，窮人家孩子早當家。

姚蔓在旁邊製作麵皮。

兩個孩子就待在旁邊看。

二寶期間偷偷看了姚蔓好幾眼。

如果不是賀川在，他是不願意和姚蔓單獨在一起的。

實在是之前，假姚蔓給他造成了太多的心理陰影。

他的戒備心一旦起了，想要卸下就難了。

之所以二寶要一直待在灶房裡，就是防止他心裡的惡婆娘籠絡不靠譜爹。

雖然過去孩子們不知道姚蔓的存在，但姚蔓卻一直默默陪伴著他們長大，她很清楚三個孩子的各自特點。

她不想勉強二寶去原諒什麼。

讓一切交給時間。

她衝二寶微微一笑，二寶犯倔地別開臉。

賀川看到她臉上柔軟的母性，“笑什麼？”

“可能孩子是自已生的緣故，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很可愛啊！”姚蔓笑著說。

連生氣都很有趣。

小寶問：“你是說我嗎？”

“嗯，還有你二哥。”姚蔓說。

不知怎麼得，二寶的小臉蛋子突然跟煮熟的蝦米似的，紅得不得了，當即跑開了。

好啊，惡婆娘居然嘲笑他可愛！

姚蔓笑得十分燦爛，賀川則是含笑看著她。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從來沒有對自已這麼笑過。

因為他們的結合，開始於一場算計。

他心裡比任何人清楚，她嫁給他，是多麼大的委屈。

為了彌補她心裡的遺憾，他一直拼了命地往上爬，爬到，她可以為他驕傲的地方。

她在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長滿了一心房的花兒。

可是分離五年，再次重逢，她都要不認識他了。

大寶放學回來了。

他本來是回來做晚飯的，沒想到家裡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

剛才一路回來，就有人提醒他，他死去的爹回來了。

所以他是一路跑回來的。

二寶就蹲在門口，看到大寶回來了，驚喜地喊了一聲，“大哥……”

“爹真的回來了？”

“嗯。”

“人呢？”

“在灶房……”

大寶衝到灶房裡，不可思議地喊了一聲，“爹……”

他很小的時候就沒了親生父親，記憶裡一直把二叔賀川當成自已的爹，後來連二叔也沒了，他的世界也跟著塌了。

賀川看到多年沒見的小侄子，沒想到都長這麼高了，“大寶……”

大寶撲到賀川懷裡，“你不是死了嗎？我肯定是在做夢！”

賀川拍拍孩子的背，“沒死，回來了。”

大寶太激動了，到底是個孩子，這些年他又要照顧奶奶，又要照顧兩個年幼弟弟，還要每天面對不懂事的娘，他其實內心很苦的。

姚蔓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寶內心的苦。

她去拿了些零嘴，讓小寶給大寶吃一些，墊墊肚子，還提醒小寶，“你不可以偷吃。”

“我是那種人嗎？”小寶撕吧了一些桃酥的碎碎放嘴裡。

“快去！”姚蔓既無奈又好笑。

這個憨憨，就因為饞嘴貪吃，過去老被假姚蔓打。

真是記吃不記打！

小寶拿著好吃的去找大寶，“大哥，娘讓我給你吃的！”

大寶沒有接。

賀川接過，放在大寶的手裡，“娘和過去不一樣了，以後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如果她不改，別說你們不原諒，我也不原諒，但現在，她真心對待你們，你們就不能不尊重她。”

大寶捏著手裡的桃酥，低著頭沒說話。

姚蔓輕聲對他說：“你去寫會兒作業，咱們今晚吃餃子。”

大寶就走出了灶房，沒去做作業，而是和二寶一起，坐在門口。

小寶也去坐門口。

兄弟三個人排排坐。

大寶問：“她怎麼突然就變了呢？是因為爹回來嗎？”

二寶說：“爹沒回來之前，她就變得怪怪的。”

小寶說：“我喜歡現在的娘，我希望娘永遠不要變。”

大寶和二寶對小寶是最無語的。

記吃不記打！

也不想想以前惡婆娘對他們有多差。

二寶偷偷對大寶說：“我早晨推她下河，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進水的緣故，好像就變得不一樣了。”

大寶吃驚，“你幹嘛這麼幹？”

二寶繼續悄悄說：“大丫她娘跟惡婆娘說要賣我，惡婆娘還同意了，我很生氣，就趁她不注意在河邊推了她一把……”

大寶問：“那你咋沒跟我說？”

二寶說道：“這件事我能自已解決，不用別人。”

他知道，大哥平時照顧他們已經很辛苦了，還要走那麼老遠去上學，他不想拿這件事煩大哥，能自已解決，就自已解決。

大寶看著弟弟，其實是他一手帶大了兩個弟弟，但轉眼，弟弟好像真的長大了。

尤其二弟，有時候冷靜得不像話，心裡的主意大著呢！

“咱們再觀察觀察，看看她是不是裝的？”大寶提議。

二寶點頭，“我懷疑她就是裝的，她想賣我的時候，才開始對我好的。”

小寶看兩個哥哥頭對頭嘰嘰咕咕的，就起身，把耳朵湊近聽。

大寶和二寶齊齊看向小寶。

其實他們最不放心的就是小寶。

小寶傻乎乎的，有吃的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很容易被惡婆娘騙，到時候被賣了，找都找不回來。

賀川出來倒水，看到三個娃老老實實坐在門口，就進來跟姚蔓說：“那三個坐門口聊天呢！”

這對他來說，怪新奇的。

以前家裡就大寶一個，轉眼家裡已經有三個小子了。

姚蔓擀著手裡的面苦笑，“他們坐一起肯定在討論我是不是在騙他們，猜測我對他們好是不是裝的？”

她是最瞭解他們的。

因為她在黑暗裡陪伴著他們一天天長大。

他們所有的喜怒哀樂，她都看在眼裡。

賀川愣住。

姚蔓說：“不怪他們，你不知道過去那個我對他們有多差，他們的確不該過於輕信我，要不然將來被人騙了去也不好……”

被傷害久了，出於生存的自我保護，內心的戒備不可能那麼快卸下來。

賀川脫口而出，“那不是你的錯，我知道，那不是你！”

姚蔓看著賀川。

賀川目光堅定，不帶著一絲虛假。

姚蔓苦笑道：“你不覺得很離奇嗎？那是一件很荒誕的事情！”

一般人真的很難相信，她甚至也不指望賀川能相信這是真的。

賀川認真地對她說：“你說不是，我就信！”

姚蔓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你……”

賀川繼續說：“這些年我沒有對你，對孩子，擔起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今後我們一起努力，我們一定能走進孩子們的心裡。”

姚蔓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她很幸運，至少賀母願意嘗試去相信她，至少他會給她信任。

豆大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吧嗒吧嗒往下掉。

“別哭……”賀川手上都是麵粉，還是抬起手背給她擦擦眼淚，“以後一家人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姚蔓點著頭。

兩人就站在灶房裡包餃子，心在這一刻，靠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