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看到站在張七身後的是兩個新面孔,便笑道:“父王,這兩人就是您新收的義子吧”

張七點點頭,“這是張檮,原名蘇哈,是前東喀爾喀臺吉莽古爾岱與葉赫部有名的美女東哥的孫子,精通滿蒙漢三種語言,隸屬於鑲黃旗”

“這位是達什巴圖爾麾下的親衛策楞,被我改名張杌,他來自青海人數最少得土爾扈特部,達什巴圖爾敗績後,朵思汗將土爾扈特的俘虜全部賜給了我,我見他們都是年輕俊傑,便正好補上親衛營的空缺”

“年輕俊傑?”

“嗯,土爾扈特人在青海不多,只有一千多戶,能夠出動的人馬也不多,這一次土爾扈特臺吉便讓剛滿十五歲的一些個毛頭小夥兒跟隨達什巴圖爾南下四川,此人是達什巴圖爾的親衛,同樣懂得蒙漢兩種語言”

“這......”

“呵呵,達什巴圖爾征服青海後,也試圖與當地的一些回人緩和,張杌的母親就是當地回人的女兒,回人也只懂得漢話,便教給了張杌”

“這麼說那兩千八旗俘虜也有被留下來的?”

“嗯,我當時挑選了一些,當然了,自然是身份十分複雜的,家裡又沒有直系親屬還在的,剩餘的已經被陛下放回去了,以換回那些綠營兵的家眷”

張鳳冷眼旁觀,只見那張檮約莫十七八歲,長得高大魁梧,但與普通蒙古人、女真人長相不同,倒是十分英俊。

“難道這就是那位女真人的第一美女東哥遺傳下來的?”

而張杌身材並不高,卻十分粗壯,雖然才十六歲,但眼神卻十分兇狠,當然了,他也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高官,那種兇狠的眼神也就一閃而沒。

張鳳問道:“這麼說你也是伊教徒?”

張杌搖搖頭,“不是,我自從出生後家裡便讓我信奉喇嘛教,我母親在我十歲那年就去世了”

張七說道:“這兩人雖然都會漢話,但卻不會書寫,培訓半年後才勉強會了一些”

張鳳突然用緬甸語說道:“父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您這樣將他們放在身邊,就不怕出事?”

張七先是一愣,但他也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已,便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況在我這裡並不比在清國、青海差多少”

“父王,我說的是我府火器、電報的秘密”

“放心吧,他們現在暫時還不能涉及到這些事情”

“那好吧,父王,張杌我倒是沒覺得什麼,但張檮身上有一半滿人血統,還是要當心一些”

張七點點頭,“這一節為父豈會遺漏?那莽古爾岱最後也因為獲罪被滿人全家處死,只剩下了此人的父親,當時他正在軍中效力,戰事結束後當即被髮配到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張檮就是在那裡長大的”

“後來因為滿洲旗人入關後消耗太快,清廷便將寧古塔的滿洲人全部釋放,他這才重獲天日”

張鳳這才說道:“父王,還是孩兒多心了”

......

馬六甲城。

天高雲淡,微風徐徐。

威廉森站在城堡上,半晌才放下了望遠鏡。

只見他眉頭緊鎖,雙眼冒火,看到一旁的人還在端著望遠鏡張望,不禁罵道:“還在看什麼?立即吹號示警!”

威廉森是馬六甲城都督,身旁那人則是海軍上尉維克多,後者聽了有些不甘地放下了望遠鏡。

“人家已經打出了前來補給的旗號,那艘船我以前見過,在這裡補給過好幾次”

威廉森罵道:“以前是以前,以前他只有一艘船,雖然武力強大,但我們並不懼怕,但現在卻有九艘!上帝啊,你讓那可惡的英國人崛起也就算了,為何又弄來了一個什麼緬甸副王?”

“都督,您的意思是不讓其進港補給?我們現在停在港口裡的只有兩艘武裝商船,如果他們強要進來是阻攔不了的”

“何況,九艘船,那是多大的補給力度啊,我們能賺不少呢”

威廉森聽了這才舒展了眉頭,“那好,通知港口,補給可以,但不允許他們上岸,補給的價格也要翻上一番”

維克多皺了皺眉頭,“這裡補給的價格那個叫張九的人一清二楚,您這樣做的話就不怕得罪他們?”

“哼,在這遠東地界,我們荷蘭人還是最強的,如果示弱了,還怎麼壓服馬來半島的土著?那柔佛蘇丹正在滿世界找靠山呢”

“都督閣下,正因為如此我們就需要暫時忍耐,他們有九艘大船,還都是新式蓋倫,能輕易將馬六甲拿下,您是因為炒股失敗才來到這遠東的,如果馬六甲失陷了,就只能被流放到帝汶島了”

一席話讓威廉森不禁打了個冷顫,帝汶島的巨大蚊子讓他有些不寒而慄。

“好吧,不過不要失了我們荷蘭人的威風”

“那是自然”

就在威廉森、維克多兩人舉著望遠鏡觀看時,張七在復明號上也在觀望著,這兩人的神情在三十倍望遠鏡下顯露無疑。

一旁的張九笑道:“王爺,我們的船隻是多了些,荷蘭人肯定會遲疑的,不過,根據我對他們的理解,確實是希望在這南洋地界沒有其它強勁的對手,時下葡萄牙人已經被他們徹底趕出了東南亞”

“連西班牙人也被趕出了柬埔寨,法國人雖然在暹羅有些勢力,但也只能小打小鬧”

“他們幾乎壟斷著南洋的香料貿易,據說每年的淨利潤都在五百萬以上”

“五百萬?那為何聽說巴達維亞的東印度公司每年還虧損?”

“嘿嘿,那就是一個假公濟私、中飽私囊的機構,東印度公司的每一個人都賺得盆滿缽滿,只有公司在虧損,他們將香料從南洋運到歐洲,利潤起碼在三倍以上”

“雖然十艘船中能夠平安抵達歐洲的只有七艘左右,但每艘船他們都買了保險,依舊是有賺無賠”

“哦?”

“當然了,東印度公司的股東也不會賠的,他們每一名股東都會在每艘船上安插自已的人,只要這些人賺了錢,就相當於股東賺了錢,至於公司,那是來控制股價用的”

“你聽誰說的?”

“王爺聽說過蘇門答臘島的巨港宣慰司嗎?”

“略知一二”

“那就行了,巨港宣慰司的第二代宣慰使是一個女人,是首任宣慰使施進卿的女兒施二姐,他的兒子施濟孫一度還為了這個職位與其姐姐鬧翻,失敗後舉家遷到了爪哇島”

“巨港宣慰司消亡後,留在當地的華人並沒有全部遷走,並在原宣慰司地界形成了四大家族:施、彭、陳、顏,荷蘭人入主後也是如此,最大的一個家族是姓顏的”

“就是施二姐夫家的姓氏,眼下顏家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顏如玉,她的夫家就是姓彭的,叫彭加祿,就是被荷蘭人任命城甲必丹實際上管轄當地土人的領袖”

“我這些訊息都是從時下正在巴達維亞擔任甲必丹之一的施濟孫後代施中正那裡得來的”

“施中正去過荷蘭,還曾在交易所待過,自然知曉一切”

“荷蘭人在南洋一帶,除了將香料的產地、貿易看得十分緊要,就是對黃金、錫錠、銅錠有些在意,餘者在他們看來都不甚重要,便都讓給華人來管,當然了,他們會從島嶼之間的貿易額中收取商稅”

“同時為了宣誓他們的主權,便讓華人甲必丹代收人頭稅,人頭稅中,荷蘭人佔據大頭,甲必丹佔據小頭”

“在巨港如此,在他們擁有據點的馬六甲、巴達維亞、望加錫等地也是如此”

“另外,這幾年他們又打通了與清國的貿易,獲得了大量絲綢和瓷器的貿易份額,這便瞞不住了,只得讓公司又開始獲利,這就收不住了,東印度公司的股價節節高升”

“這威廉森幾年前拋空了東印度公司的股票,重操自已的海員舊業,原本以為是明智之舉,現在看來肯定是追悔莫及,導致他的精神有些失常了,便開始瘋狂搜刮錢財,鬧得馬來半島怨聲載道”

“是嗎?你看若是他見到我們有這麼多船隻到來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很難預料,以前,這馬來半島是歐洲人、亞齊人、當地人三分天下的時代,當亞齊人強盛時荷蘭人就支援當地人,當亞齊人衰落後,他就在各個蘇丹國之間充當攪屎棍”

“就是這樣,他們在巴達維亞以不多的船隻、人馬就當控制大半個南洋,當然了,時下的南洋也有大半地方都是荒無人煙,比如我們不久前路過的檳城,以及前面王爺一直心心念唸的新加坡”

“嗚......”

正說著,前面港口傳來了一陣號角聲。

張九仔細聽了一會兒,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這是歡迎的銅號聲,看來威廉森今天沒有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