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們看著不像壞人

沈慧心把小陸梨抱上了車。

上車之後也沒管顧牧野上沒上來，自顧自地找來溼巾，幫小陸梨擦身上的泥巴。

小陸梨不僅是第一次坐車，也是第一次用溼巾，以前見都沒見過。

村裡沒人用這玩意兒。

所以她覺得還挺新奇的。

至於這個車嘛，那就更新奇了。

小陸梨倒是見過小轎車。

不過她見過的都是那種普通的四人坐的小轎車。

鎮上的領導下來，他們開的就是那種。

當時小陸梨就覺得很好奇，很想要上去坐一坐。

不過當然只能是在心裡想想。

她壓根想不到，有一天自已真的能坐上真正的汽車。

而且還是超級豪華的那種。

沈慧心這次因為是來農村，知道山路不好走，所以她特意讓司機開的越野車。

小傢伙當然不懂越野車和小轎車的區別，她只知道這個車很大很霸氣？

比鎮長他們開的那個車大多了，也霸氣多了。

就是按體積來算，這個車也肯定是比鎮長他們那個車貴的。

小傢伙兒自個兒在心裡盤算著。

……

沈慧心一邊幫陸梨擦身上的泥巴，一邊溫柔地問她：“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漂亮阿姨，我叫陸梨。”

小傢伙兒回得還挺押韻。

那小嘴巴更是會哄人，一開口就叫沈慧心漂亮阿姨，把沈慧心哄得嘴角都壓不下來了。

“陸梨？雪梨的梨嗎？”沈慧心問道。

“不，是梨花的梨。”陸梨答。

沈慧心又被小傢伙兒給逗笑了。

這個小孩兒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梨嗎？”

顧牧野鑽進車來，正好聽到陸梨跟沈慧心說自已名字，就插了一句嘴。

“嗯嗯，對的，我媽媽說就是這個意思。”陸梨開心地道。

陸梨的名字是媽媽取的。

因為她是個女孩，家裡重男輕女，所以她爺爺和爸爸連個名字都沒給她取。

不過這倒也好，要是讓他們取，還不一定會取出什麼難聽的名字呢？

畢竟他們都是沒什麼文化的人。

但陸梨的媽媽就不一樣了，說話輕聲細語的，懂得道理也多，還經常給陸梨講故事聽。

在陸梨心裡，她媽媽是個特別有文化的人。

所以有人能猜中媽媽的心思，她好開心。

以前她跟村裡的人介紹她的名字，說她的名字的寓意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意思。

他們卻笑她的名字土。

可她就覺得很好聽，她特別喜歡。

她一直覺得媽媽是個特別有智慧的人。

只可惜，她的命太短了。

不然，也能多給她傳點智慧。

……

顧牧野一愣，他只是隨口一說啊！

還真被他給說中了？

他怎麼還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

“媽，我跟鎮長說好了，他認識這小孩兒家，我讓他給我們帶路，先把這小傢伙兒送回去，你看她這渾身上下都是泥，趕緊送她回去好好洗洗，不然傷口感染就麻煩了。”

“嗯，可以。”

沈慧心笑著應道。

她兒子會關心弱小了，這點讓她非常欣慰。

陸梨安靜地聽著他們倆說話，也不插嘴。

“喂，小孩兒，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嗎？你這麼輕易就上了我們車，不怕我們把你賣了？”顧牧野轉頭逗陸梨。

他平時最不喜歡小孩兒。

覺得他們吵鬧，事還多，特別煩人。

他平時遇到小孩兒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的。

但是，今天倒有些怪了，他倒是不煩眼前的這個小孩兒。

還時不時地就想要逗一下她。

覺得挺好玩兒。

陸梨聽了顧牧野的話，沒有絲毫猶豫地搖頭。

“你們看著不像壞人。”

這話把沈慧心和顧牧野都逗笑了。

包括前面的司機。

顧牧野：“怎麼著？壞人還能把標籤貼自已臉上啊？”

陸梨瞪大了眼睛看顧牧野。

因為她聽不懂顧牧野說的話。

什麼是標籤她不知道。

為什麼要把標籤貼臉上她更不懂。

顧牧野看她這副樣子，很是無奈。

但是又覺得有點兒可愛。

現在的小屁孩都賊精，像眼前這個小丫頭這麼……單（無）純（知）的他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那他就發揚發揚他的慈悲心腸，好好給她上上課吧！

“小傢伙兒，我跟你說，你今天純屬是運氣好，碰上了我跟我媽，我們確實是好人，不僅不會把你賣了，還會把你安全地送回家，然後還給你藥擦。

但是，別人可就不一定了。這個世界上壞人也很多的，那些壞人尤其喜歡抓你們這樣的小孩兒，然後把你們開膛破肚，把你們的心臟你們的腰子統統都給你們嘎下來，你怕不怕？”

陸梨依舊一臉茫然地盯著顧牧野看。

因為他說的這些都太新奇了，以前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

怕嗎？

好像有一點。

但不多。

她反倒還挺喜歡聽的，就跟聽故事一樣。

估計是因為已經太久沒有人這樣好好跟她說話，給她講故事了吧！

以前媽媽在的時候，媽媽會。

媽媽每天睡覺之前都會給她講故事的。

自從媽媽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給她講過故事了。

別人既不願意跟她講話，也不願意聽她說話。

所以，她很喜歡阿爺。

雖然阿爺並不是太喜歡她，也不願意跟她講話，但至少他可以聽她說話。

可顧牧野看她這副樣子，卻覺得有點生氣。

覺得自已沒有被尊重。

他難得好好跟一個小屁孩講道理，可這個小屁孩卻沒有給他預想中的回應。

他覺得自已的情緒價值沒有得到滿足。

“喂，小孩兒，你到底聽沒聽懂我在講什麼啊？”

顧牧野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個分貝，把小陸梨突然嚇了一跳。

沈慧心一巴掌拍在顧牧野肩膀上，“臭小子，你不要這樣嚇唬人，人家小陸梨還小，被你嚇壞了怎麼辦？”

顧牧野被自已親媽這麼一訓，露出了一副萬般不可思議的表情。

怎麼可能這麼一下就給嚇壞了？

豆腐做的嗎？

沈慧心轉頭又對小陸梨問道：“寶貝，你幾歲？”

誰知，奇怪的事情又在小傢伙兒身上發生了。

剛剛顧牧野那麼“嚇”她，她都沒有一點反應。

現在沈慧心不過問她一句“幾歲”，就把人弄哭了。

這小丫頭該不會是有什麼溫柔恐懼症吧！

小傢伙兒這波操作，把沈慧心和顧牧野母子倆都給搞懵了。

大眼瞪小眼互瞪了一眼之後，沈慧心開口問道：“寶貝，怎麼哭了？是傷口開始疼了？是不是阿姨弄疼你了？”

陸梨搖頭。

她一搖頭，眼淚就蹦出來了。

她用受了傷的小手擦了擦，“沒有，阿姨，我不疼，你也沒有弄疼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看小傢伙兒半天蹦不出來一句話，咱們的顧大少爺急了。

“只是自從媽媽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叫過我寶貝了。”

聽完小陸梨的解釋，沈慧心和顧牧野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就連前面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都有一瞬間的觸動。

“那你喜歡阿姨叫你寶貝嗎？”沈慧心溫柔地問道。

小陸梨點點頭，“喜歡。”

“那好，那以後阿姨都叫你寶貝，可以嗎？”

小陸梨又點點頭。

還笑了。

小傢伙兒笑起來特別好看，特別甜。

嘴角兩邊還有兩個小梨渦。

顧牧野嫌惡地看了一眼沈慧心。

他多少有點接受不了這種寶貝來寶貝去的交流模式。

覺得有點兒噁心。

他小時候，沈慧心也老愛寶貝長寶貝短地這麼叫他。

在他的極力反抗下，最終才不叫了。

現在，她終於找到個願意給她叫“寶貝”的了。

挺好。

他突然想起她是因為去山上撿菌子才會摔下來的，便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去山上撿菌子？你能分得清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沒毒的嗎？你不怕吃了毒蘑菇躺闆闆啊”

“撿來賣錢，還可以自已吃。分得清的，我從小就撿了，早就能分清了。”

聽了陸梨的回答，沈慧心和顧牧野都有些被驚到了。

她看上去頂多五六歲的樣子，還從小就撿了？

那是得多小？

三歲嗎？

沈慧心是個女人，女人心軟。

她又是個媽媽，媽媽的心更軟。

一下子就心疼小陸梨心疼得不行。

顧牧野也挺心疼的，但是他偏偏不表露出來。

還要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繼續逗小傢伙兒：“那你挺能幹啊？你家大人是不是還得靠你一個小孩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