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緊不慢地過著,一眨眼就到了結婚的前一天。

寧海特意告了假,騎著腳踏車載著豔嬌去取衣服。

又恰逢趕集,他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給豔嬌,一串留給小麥。

豔嬌拿著糖葫蘆,好奇道:“怎麼不給三洋買一串?”

寧海說小麥和三洋吃一串就可以了,吃多了會牙疼。

豔嬌還想說著什麼,寧海忽然停下腳踏車,朝著一個嘴唇旁長了一圈大鬍子的中年男人喊道:

“師父。”

那男人手上提著一個大竹筐,見到寧海直咧咧地一笑。

“小海。”

男人說話間將目光遊落在豔嬌的身上,‘誒呀’一聲,說:“這個就是你的新娘子吧!”

豔嬌聞聲對著男人禮貌一笑。

寧海趕忙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師父,全夷城最好的屠宰手,劉國強劉師傅。”

“師父你好,久仰大名。”

劉國強豪爽一笑:“你小子,別在媳婦面前吹噓你師父了。”

寧海衝著劉國強咧嘴一笑,“我哪是吹噓,我這是實事求是。”

兩人鬧趣一番,豔嬌在一旁看著,她忽然發現成熟穩重的寧海,在他的師父面前,也有著小孩子氣的一面。

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不是寧家的老大,只是師父跟前的一個小學徒,不用去想那麼多有關責任的事情。

劉國強將竹筐往他面前一壘,豔嬌覷著眼睛去看,只見竹筐裡面裝著一個豬頭。

他拍了拍寧海的臂膀,笑道:

“小海,這是師父給你娶老婆的,本來想送到你家裡去,剛好你來了,省得我跑一趟。”

寧海有些感動,卻也沒有推辭。

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師徒,也是半個父子,用不著說那些客氣話。

劉國強轉頭又對著豔嬌說:

“小豔啊,寧海是個好男人,你嫁給他,不會吃虧的,之前那個什麼霞的,錯過了我們小海這麼好的男人,是她的損失。”

寧海雖然沒有特意跟他師父說過向紅霞的事情,但這些事情早就在幾個村裡的傳遍了,劉國強聽了一些,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點。

大家都傳言,向紅霞退婚是因為寧海家境不好。

還有些人覺得向紅霞沒做錯。

寧海家那是個火坑啊,換做是自已也不會往裡面跳。

不過更多的人是對寧海抱有同情,覺得向紅霞這事做得不地道。

當初要訂婚的人是你,現在要改嫁的人也是你,最後倒弄得寧海里外不是人了。

豔嬌衝著劉國強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回道:“我也覺得。”

劉國強聽後,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好,小豔,小海,師父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得到師父的祝福之後,寧海的心裡挺開心的。

兩人回去的路上,寧海還討論著:“我覺得我師父很喜歡你。”

豔嬌對這件事倒沒有什麼感覺,她疑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喜歡我?”

寧海不語,他其實是想說,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師父肯定也會喜歡你。

不過話到嘴邊,卻只留了半截。

豔嬌習慣了他的沉默,挑了挑眉,並沒有再追問下去。

當腳踏車拐到了沈家村的村口時,寧海在心裡已經打了一百份腹稿,這才鼓起勇氣說:

“在挑選種豬的時候,我喜歡的種豬我師父也會喜歡,所以我知道他肯定會喜歡你。”

他的本意是想表達他的眼光和師父很相近,話說出來卻變了一個意思。

豔嬌聽後氣得直接從腳踏車後座上跳了下來。

寧海什麼意思?

竟然把她跟種豬相提並論?

合著挑她是在挑種豬呢?

豔嬌氣急!

“你小心點。”

寧海不知道是自已說錯話惹得她不開心了,還以為她是到了村口所以才下的車。

他回頭一臉關切,而豔嬌將手上的竹筐往地上一放,生氣道:

“好啊,寧海,在你眼裡我就是一頭種豬是吧!”

寧海漆黑的瞳仁裡帶著一股清澈的愚蠢,稜角分明的臉廓本來該是犀利的,此時看起來卻有點傻氣。

“不,不是。”

意識到自已打錯了比喻的寧海心裡著急,嘴裡結結巴巴地解釋:

“我不是說你是種豬,我的意思是......”

“你什麼意思?”

豔嬌雙手叉腰,佯裝生氣地問他。

寧海張了張唇,卻沒有說話。

豔嬌氣得轉身就要走。

在她轉身的瞬間,寧海挽住了她的胳膊,“你聽我解釋。”

豔嬌回頭看他,撅著嘴巴,一副我真的生氣了的表情。

“我真的不是說你是種豬,我是想說......”

他要解釋,豔嬌卻不聽他解釋了,拽回了自已的胳膊,氣沖沖地就要向前走。

寧海著急忙慌地追上去,“我是說我喜歡你,我師父疼我,只要是我喜歡的,他肯定會喜歡。”

豔嬌聽到他說的話,腳步頓時停住了,回頭,眸光亮晶晶的。

“你說什麼?”

寧海張著唇,一雙深邃的眼眸閃了閃,他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握著豔嬌的雙臂。

鄭重地說:“我喜歡你。”

風輕輕地吹過,他的聲音低磁而又帶著一股子青澀。

豔嬌的心急跳了一下。

從她的角度,只看見寧海的喉結在不停地上下滾動。

豔嬌的喉嚨也跟著滑了一下。

喉結下,透過翻折的領口,是一片充滿了陽剛和男人味的胸膛。

他的面板並不白,長年累月曬著,肌膚像麥子般的顏色。

豔嬌看了卻格外的喜歡。

侯爺白皙,羸弱,缺乏男子漢氣概,而寧海與他截然不同。

豔嬌不禁期待起了明天,想著想著,她的臉上一片飛紅。

從寧海的視角去看,只見她垂著頭,微白的小臉上染上一抹紅霞,像凌晨初升的霞光,有著說不出來的溫暖和美好。

他不禁微微低頭,唇瓣在豔嬌的額頭上輕輕掠過,最後落在了她的耳邊,輕聲呢喃:

“真希望明天快點到來。”

他說話的時候,撥出溫熱的氣息,氣息噴灑在豔嬌的耳邊,有點兒癢。

豔嬌摸了摸耳朵,“嗯”了一聲,伸手推了推他:

“你該回去了,晚上還要來送親呢。”

寧海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望著他遠去的身影,豔嬌臉上掛著一抹滿意的微笑。

她想,她的生活終於要有點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