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三生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之色,他用手緊緊捂住嘴巴,難以置信地說道:“什麼?忘川?神君?你是,冥府大帝?”

君亦傀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地回答道:“正是,忘川神君,你可知道,她為何要前往人間嗎?”

言三生茫然不知所措,喃喃問道:“為什麼?”

君亦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為什麼?因為你。”

言三生皺起眉頭,低聲嘟囔著:“為了我?這怎麼可能……”緊接著,他像是在對自已說話一樣,又重複了一遍:“不可能,我從小到大從未見過她,她怎會是為了我才來到人間呢!”言語之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君亦傀道:“三生,我說過,這裡是你的故鄉。你乃三生石的化身,那時你已化為人形,由忘川神君守護,在此期間,忘川與你亦對對方有了別樣的情愫,你們朝夕相伴,惺惺相惜。但因為你得天獨厚的神力,多少人神為了爭奪你,想盡辦法都想將你佔為已有,忘川鎮守忘川河,日日與惡靈廝殺,遍體鱗傷,後來有一強大神君來取你性命,她終日負傷,本就自顧不暇,卻為了護你,拼了命與那神君爭鬥,最終將你送入輪迴,自已也為尋你而去往人間。”

言三生冷冷道:“那你為何知道這些時,仍然選擇袖手旁觀?”

君亦傀淡漠回答:“不論人間黃泉,都有自已的規則,天地法則,她的職責便是鎮守忘川河,守護好三生石,即便真的隕落,天地法則也自會懲戒那神君,自會安排新的忘川神君。輪不到我來插手。但她還算強大,多少次死裡逃生,眼看都要斷氣,卻又偏偏咬牙挺過來。”

言三生的拳頭越握越緊,他希望將所有的憤怒和痛苦都捏碎在掌心之中。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裡,但他卻渾然不覺疼痛,只覺得喉頭髮緊,心中只有無盡的酸楚湧上心頭。

君亦傀道:“她在黃泉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說罷,君亦傀手中的摺扇消失,卻是憑空出現了一朵曇花,在他手心浮動。君亦傀將曇花往上一託,幽藍色的曇花緩緩浮到空中,在大殿中央化為之前的幾十倍大,曇花中間升起一塊水屏,隨後便有清晰的畫面浮現。

血泊中,半跪著一人,那人的腹部,被一黑色籠罩的惡靈隻手穿過,大片的鮮血湧出,眼看奄奄一息,堅毅的眼神逐漸失去光芒,言三生看得心中一緊,那人,是忘川。

她不是不會流血,更不是不會痛!她臉上的痛苦,都歷歷在目。只是,或許是因為經歷過太多的苦難和傷害,她已經學會了默默承受一切。回想起上次在他家時,她遭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勢卻依然一言不發,現在看來,這並非是因為她堅強或者勇敢,而是因為她早已對傷痛習以為常。一想到這裡,三生心中更加地不忍。

他實在無法再繼續看下去,於是情不自禁地閉上了雙眼。然而,君亦傀卻察覺到了他的舉動,只見他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捏住了三生的頭顱,用力地將其掰正,迫使他再次睜開眼睛,直視著眼前這一幕幕令人痛心疾首的場景。

水屏之中,如放電影一般,一幀又一幀的畫面浮現。眼看忘川已無還手之力,她手中卻凝結符咒,一瞬間將符咒打出,那惡靈瞬間潰散,她的身體卻僵硬在原地,因無力支撐,頭一下便垂了下來,而那隻手,也隨著眼神的空洞而垂落。

“忘川!!!”

三生突然感到胃部一陣劇烈翻滾,彷彿有無數股力量在其中攪動,讓他難以忍受。他忍不住捂住嘴巴,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喉嚨湧出,順著手指流淌而下。

他低頭看向地面,只見那一灘血跡觸目驚心,散發著刺鼻的腥味。三生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君亦傀冷冷道:“她可沒這麼容易死。”

過了許久,只見忘川拿劍的手將劍杵於地面,艱難地起身,她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眼中仍沒有半分情緒,緩慢地往自已的忘川神殿而去,有一孩童笑著等候在忘川神殿門口,見到忘川回來,他迫不及待地跑向忘川,忘川見到他,摸了摸他的頭,蒼白的臉露出了幾分笑容,道:“三生,先回去吧。”

言三生努力平靜自已的內心,看著那個孩子,道:“那是,三生?是我?真的是前世的忘川和我?”

小三生見著忘川這樣,先是小聲流淚,最後變成嚎啕大哭,他抱著忘川,不停地說:“不要去了,姐姐,不要去了……”

忘川實在沒有力氣抱三生了,她只能勉強拉著三生的手,慢慢地走,安慰著三生:“沒事了三生,沒事了。。。”說到後面,忘川的聲音已經幾不可聞。

三生沒有再纏著忘川,或許也是清楚忘川此時的痛苦,他的小手安靜地拉著忘川的手,希望給與她一點點溫暖與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