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推開了那扇精巧的小門,一片刺眼的白光後,再次睜開眼時,竟是久違的黃泉,忘川河邊,成片的彼岸花開得正盛。
朝槿早已靜坐於此等待著她的到來。只見她端坐於梵殤琴前,輕撥琴絃,悠揚的樂聲如潺潺流水般流淌而出。
三生靜靜地躺在她的旁邊。
朝槿看見她,停止了彈琴,道:“忘川大人,您來了。”
忘川道:“你和露葵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朝槿道:“我希望,我能再見到我的妹妹,我想彌補我一千多年前的遺憾,我不知宮裡如此險惡,我不知,那次我們告別,竟是永別。”
太多事情是命定的,太多事情是無可奈何的。
的確是遺憾,露葵這樣鮮活的生命生生地在忘川面前失去了色彩,她也感到惋惜。朝槿雖然設了局,但她也真的被朝槿設的這個局所觸動。
忘川又追問道:“那麼後來呢?你究竟是如何成為冥府官役的,並且還得到了梵殤琴?”
朝槿微微一笑,語氣輕描淡寫道:“也許只是因為我心中的執念太過深重罷了。不過,又對音律略知一二,可能正是這個原因,讓陛下覺得我尚有可取之處,所以才會將如此珍貴的梵殤琴賜予我,還傳授我法術。”說到這裡,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激之情。
接著,朝槿輕輕撫摸著琴絃,彷彿在回憶那段往事。她繼續說道:“當年,我獨自一人徘徊於黃泉地府之間,心中滿懷著對前世的不甘和對露葵的愧疚與遺憾,無論喝多少孟婆湯都無法消減,因此一直無法入輪迴,只好自甘墮入無間地獄,自甘忍受著身體上的折磨,希望這樣能讓我心中的痛苦淡上幾分,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遇到了改變我的貴人——冥君陛下。他看出了我內心深處的執念,並給予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成為冥府官役,負責用琴聲超度冥府地獄的怨靈。”
忘川道:“那你後來呢?怎麼來到人間的?”
朝槿道:“那時候的冥府已經有些敗落了,許多事情都是黃泉官役在做,冥君也不太管事了,我想露葵應該已經輪迴了,便趁此機會逃到了人間,可法力卻在人間受到了限制,去到了許多地方,都未能找到露葵。我擔憂久居一地會殃及凡人,所以在這所學校發現露葵的行跡後,便施法化身為一架琴,蓄意製造鬧鬼之事,好使學校棄用此地,也是為了尋找真正能幫我的人。我從未傷害過任何人,請忘川大人助我。”
何忘川沉默了一陣,朝槿略有些緊張不安,她害怕何忘川不同意,因為誰都知曉忘川神君的冷淡,可如今,忘川也是個人,她有血有肉,也能知人間冷暖,不再是那無心的神君。
忘川淡淡地道:“人各有命,”她說到這裡時,朝槿心下一片冰冷,緩緩低下了頭。誰知何忘川嘆了一口氣又開口道:“但你對露葵的情誼實在讓人感動,我願意祝你一臂之力。”
朝槿臉上盡是不可置信,她愣了幾秒後連忙叩謝:“多謝忘川大人,多謝忘川大人。”在低頭的那一瞬眼淚滴落,滋潤了腳下那片土地。
何忘川問道:“你要我怎麼做?”
朝槿道:“我希望,您能讓露葵將這把琴帶走,留在她的身邊,我便能看著她,守護著她。”
何忘川道:“你可知,她現在一個凡人,與冥府的東西在一起久了可是要折壽的,更何況還是冥府的神器,她必然會受更大的影響。”
朝槿笑笑,道:“沒關係,我會用我畢生修為擋住這神器的煞氣,護她長命百歲。”
何忘川嘆了口氣道:“你可想好了?”
朝槿擠出一個不在意的笑容:“若是讓我一直都困在這裡,不知還要孤寂多少年,是上天有眼,讓我能再見她,和她再做一世姐妹,是我唯一的心願了。”
何忘川想起自已那被忘川河禁錮的歲月,是責任的枷鎖,拴住了她的雙腿,的確,在痛苦中永生永世擁有無限生命,或許才是真正的無間地獄吧。
何忘川道:“我明白了,我會把這琴送給她的。”
隨後,朝槿施法將何忘川言三生二人都送回了現實世界。
忘川一睜眼,便又是那個落了灰的舊琴房。
朝槿在旁又囑咐了一句:“忘川大人,這件事就拜託你了。”她行了一個唐朝的大禮,便消失在了忘川眼前。
忘川看見一旁不省人事的三生,拍了拍三生的肩膀,喊著三生:“三生,三生,快醒醒。”
三生緩緩睜開雙眼,見眼前是熟悉的忘川,他突然拉住何忘川的手,道:“忘川,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