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日,恰好便是花燈會。少女一下馬車,便遠遠望見一抹挺拔的身影立在桃花樹底下。
她走到近前,青年垂眸輕輕打量她一圈。少女今日著一襲海棠紅色羅裙,青絲被巧手挽作垂雲髻,插著兩支白玉鑲珍珠的步搖,略施粉黛,她鮮少如此豔麗妝扮,看著比身後各式各樣的燈盞還要絢麗幾分。
鍾月原本心事重重的模樣,並肩而行時感覺對方總是盯著自已瞧,不由得輕輕抿住唇瓣。
她面頰上浮現出一抹羞意,卻輕咳嗽一聲,朝青年望過去。
“表哥怎麼總是盯著我瞧?”
少女眼波流轉,顧盼生輝。晉德喉間輕輕滑動一下,才收回眸光。
“月娘今日美豔動人。”
少女便輕輕彎起唇瓣,只是無人留意,她唇角苦澀的弧度。
在放飛祈求心願實現的孔明燈的時候,少女抬起眼眸望著夜空中許多緩緩浮起的燈籠,天際一片燈海,看上去美得動魄驚心。
這時,她卻感覺到自已微涼的指尖被一隻大掌緩緩包裹住,青年輕輕靠近她,語氣溫柔而和緩。
“別擔心……一切有我在。”
她輕輕眨了下眼眸,鼻尖瞬間湧上一股酸澀感來。卻要故作漫不經意地緩聲應著,實則心裡已然荒涼一片。
“我相信你……晉郎。”
這是假話。她知道,他卻不知道。
直到小半個月之後,晉德因調查一樁陳年舊案,進宮向天子回稟進展。卻惹得天子勃然大怒,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君主可以將你捧上青雲之巔,也可以讓你轉眼之間便墜入泥潭之中。
三日之後,天子口諭下來,靖遠侯世子品行乖張,能力不足,被免去官職,調去距離京城千里之遙的林邊為刺史。
從二品高官,一朝降為七品芝麻小員。
送別日,少女著一襲翠色羅裙,裙襬輕輕搖曳過地面,她青絲挽作鬆散的雲髻,沿著樓梯上來。
走進一間廂房內時,便見那一抹挺拔的身影已然在等候自已了。
鍾月輕輕吸了一口氣,緩步走上前去,青年見了她,原本冷凝的眉眼緩緩舒展開來,伸手握住少女的柔膩指尖。
“月娘……”他低聲做著保證,“只是一時的阻礙罷了,待我從林邊回來,便風風光光地迎娶你為妻。”
少女聽著他這樣溫柔輕緩的承諾,心尖卻不由得輕輕一顫,她抿緊唇瓣,用力甩開他的手。
晉德低垂著的眼睫微微怔住,抬眸望向她。
鍾月忍著心間那股細微的顫意,也只是冷淡了語氣,緩聲道:“等你?我拿什麼等你?”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蹙眉道:“不瞞你說,我本就是想找一位家世顯赫的富貴公子哥兒託付終身,好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清貴日子。可你現在……”
少女毫不掩飾地輕輕冷笑了一聲:“誰知道你還有沒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我怎會傻傻等著你呢?”
青年聞言,眉眼輕顫,似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地望著她,眸光變幻幾番,最終落在不信上。
“月娘……”
少女狠了狠心,轉過身去,她的指尖搭在門把上,似乎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情願,冷聲道。
“我已經有了心儀之人……從此往後,你我再無半點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