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似乎殺人對她來說,就像家常便飯。

她根本不會在乎這些人的存在或消亡。

甚至就連腳下枯木老頭的死活她都不在乎,踩著剛復原到一半的枯木身軀就走了過來。

那些擋路的枯木還沒聚攏,就又被踩得稀碎。

陳雨煙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但是二話不說就是一個盾擊。

空了!

又是一個盾擊。

又空了!

無論她怎麼打,這少女總是能靈巧地閃開。

她舉著盾牌,逐漸後退。

少女沒有說話,彷彿和他們交流都是多餘,上位者根本不需要和下位者解釋任何東西,下位者的服從或消失就是唯一的使命。

陳雨煙不知為何,此刻急切地想要聽她講話,至少一句。

就算死也該死個明白!

她又無比希望林隱能醒來,如果他在,也許一切還有機會。

她不想死!

誰會想死?

看著王奔和森田香菜倒在面前,恐懼已經侵佔她所有思維。

她就是個又慫又貪又無恥的女人,可她是真的不想死啊!

對了!金浩!

金浩可是擁有接近超S級修行者天魔帝君的實力!

如果她配合好金浩,說不定可以擊敗眼前這個實力不明的少女!

沒錯!看你的了!

“金浩!”

她回過頭大喊。

但公會走廊的盡頭,空空如也。

金浩剛才明明在那邊,怎麼突然不見了?

不見了......

少女緩緩向她走來。

啪!

少女的腳腕突然被握住。

她低下頭,看見背闊肌發達的王奔爬在她身後。

“會長......打她......”

陳雨煙見狀,立刻舉盾上前,D級修行者的炁能附帶在手臂和盾牌上,重重地砸向那人。

可她即便腳被拖住,依然側身一躲便避開了攻擊。

接著掙脫手掌,一腳踢在身後那男人的頭上,頭部向後彎曲,徹底失去了生命體徵。

陳雨煙內心發顫,無法直視她身下的屍體,顫抖著舉著盾牌,緩緩後退。

但沒退幾步,就撞到了牆壁。

少女走到了她面前。

也正在這時,她終於開了口:

“你果然,只是個騙子。”

陳雨煙把盾牌丟向她,轉身就跑,想繞進辦公室,從裡面的窗戶跳出去。

沒走兩步,卻被一把拽住頭髮,按倒在地。

頭顱重重地砸在地磚上,發出咚的一聲。

金色的長髮被少女用力拉著,她感覺自已頭皮都快被撕裂開來。

可少女卻沒有捏碎她的腦袋,也沒有踩斷她身體。

只是一隻手拉著她頭髮,另一隻手摸著她臉頰,再沿著頭髮緩緩梳理,像是在愛撫一隻金色小犬。

陳雨煙趴在地上。

頭髮被拽住,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開,此情此景真就像是膝下的一條爛狗。

屈辱與恐懼,在她內心交雜。

少女又將手一點點伸向她脖子,撫摸著,再扼住,逐漸一點點用力。

面板髮紅,軟組織被用力擠壓出異響,喉骨似乎即將斷裂,這無比巨大的力量是陳雨煙完全無法抵抗的。

臉色通紅,視線也變得模糊。

可最後,少女卻沒有結束她生命,反而鬆開了手。

得到釋放的陳雨煙本能地大口呼吸,背部一起一伏,竭力獲取著嘴邊氧氣。

“他身上還有很多東西,我不清楚。”

“有時間的話,你講給我聽。”

少女的說話方式極其怪異。

就像是不熟悉人類語言一樣,表達時,有種莫名的遲鈍感。

陳雨煙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立刻明白了他們今天到來的意圖。

可面對他們,她不敢反抗,也不敢阻攔。

甚至此時連說話都不敢。

她突然間非常內疚,這種內疚攻擊著她的內心,讓她不自覺地想哭。

不是因為害怕而哭泣,而是一種對自已極度的失望。

眼前這一幕幕場景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想起多年前那個下午,她抱著十多斤重的紙箱進了會長面試處,作為裡面唯一一個D級菜鳥的她,巧舌如簧,舌戰群儒,驚豔眾人,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成為了修羅公會的會長預備役。

次月,她被總部派遣到紅鳥市,自此開始找辦公樓,買傢俱裝修,然後做網站,打廣告,開始了會長職業生涯。

可從頭到尾,她都只是想撈錢而已,薪水、會費、政府補助,眼中只有紅燦燦的鈔票。

她曾問過林隱理想,林隱說他只想吃頓肉蟹煲。

而她的理想也很簡單,成為有錢人。

在崩壞的世界裡,成為有錢人,已經算是普普通通的理想了。

錢在這個世界,已經買不了很多東西。

她感覺自已的思想仍舊停留在三年前,那個平凡的世界,畢業前,老媽總讓她多找幾個男人,然後從中挑個最有潛力的嫁了,說男人越老越壞,因為他們越老就越有錢,而女人則相反,越老偏偏就越不值錢,因為容貌的流逝無法阻擋。

所以男人可以拼事業,但女人必須拼時間。

可她偏不聽,她總是嚷嚷著要做出大事業,做新時代獨立女性,不靠男人,獨當一面。

她向來都很任性,所以快二十七了,連個物件都沒有。

這樣任性的她,下場會怎麼樣,似乎那時候的老媽就已經看到。

哈......老媽,還是你聰明呢。

她趴在地上。

極度的恐懼摧毀了她的情緒,淚水無聲地流淌在地板上。

樓道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這腳步熟悉而悅耳,是運動鞋底和大理石地板碰撞產生的鼓點。

緊接著,一個鐵拳突然間揮打在少女臉上。

那個無法被擊中的少女,竟被一拳打倒在地。

“林隱?”陳雨煙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她以為是林隱醒過來了。

可抬起頭,再定睛一看,竟然是個與那人相仿的女孩。

“林你媽個頭!賤人!”

是三水鎮的肖玉......

陳雨煙難以理解這一幕,無法被D級B級修行者擊中的神秘少女......輕易蹂躪殺死周圍所有人的恐怖惡魔......

竟然被一個個普普通通沒修行過的女大學生一拳打飛?

陳雨煙有一種當年被林隱從番薯頭手底下救出來的錯覺。

難道......這傢伙......也是......

天才!?

砰!

一聲巨響,樓道處突然被什麼東西給轟了一下。

彼處剛修復到一半的枯木身軀再次被擊個粉碎,煙塵四起。

二人回過頭,不解地看著後方。

與此同時,柏油馬路上,張守義直接給了身後的新兵蛋子一個腦瓜蹦。

“讓你開火了嗎就!?不是說了先觀察,再開火嗎?傷到群眾怎麼辦?”

他怒氣衝衝地瞪著身旁扛著炁改RPG的年輕人。

心想這年頭尼瑪新兵蛋子一個個都這麼沒腦子,這隊伍真是一天都帶不下去了。

“不好意思隊長,不好意思......”年輕人摸了摸溫暖的炮管,尷尬地笑笑。

張守義回過頭,給三把炁改QBZ統統上了膛,隨後一揮手:“上!”

十幾名巡邏隊員全副武裝,帶著各種靈氣時代最新制式武器,浩浩蕩蕩包圍了整座樓房。

陳雨煙看著氣勢洶洶的肖玉,此刻,她正握緊拳頭,怒視著地上的少女。

那少女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也沒有直接攻擊她。

肖玉心裡很清楚,她來的時候看到了地上的屍體,明白這人絕不只是個普通人,所以除了剛才那偷襲的一拳外,不敢再貿然上前。

陳雨煙不得不感嘆肖玉的膽子是真的大,人也是真的莽,她一直覺得林隱已經夠勇猛了,可這貨更是猛中之中,靠著一身蠻力就敢闖進來。

“裡面的人聽著!你們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放棄抵抗!”

那神秘少女對此毫不在意,一般來說,修行者最怕的就是巡邏隊到來,因為巡邏隊的制式武器各個都是人類科技的結晶,炁改後的武器威力遠勝常規武器。

一把炁改QBZ或者炁改AK,在火力輸出上可以抵得上一個B級修行者滿負荷戰鬥。

而像張守義這種擅長雙槍作戰的男人更是可以直接逼近S級,外加一個巡邏隊往往有數十名訓練有素的隊員,這十幾個人加起來差不多相當於靈氣復甦前的一個師。

試問,一個師的火力,誰敢直面?

就連曾經大鬧整個紅鳥市的天魔帝君也從未想過和幾支巡邏隊正面硬剛。

果然,那少女也沒有和外面的人戰鬥的意思。

但她臉上並沒有畏懼和緊張,只是平淡地望向樓道,接著抬起手。

地上散落一地的枯木瞬時獲得生機,恢復速度大幅增加,但令人意外的是,這些枯木並沒有重新修復成之前的老頭,而是相互堆砌,漸漸形成了一棵樹根模樣的東西。

這樹根繼而持續生長,向四面八方擴散,頂破樓板,撐裂地板,進入每一寸土地中,很快,一棵參天大樹出現在樓房內,整座樓房開始塌陷。

“肖玉!出來!”陳雨煙見情況不妙,立刻上去拉肖玉的手,想把她帶走。

但肖玉先她一步上前,奮命衝向那少女。

再然後,樓板塌落,陳雨煙再也看不見她們的身影。

膽怯拉扯著陳雨煙的腳步,碎石墜落,塵土飛揚,她後退著,最終跳出了窗外。

整座樓房最終轟然間倒塌,公會在眼前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