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日在一次次的討論聲中到來。

天還沒亮放榜的廣場就人山人海,和往常不同的是,等待的人不再是單一的考生,更多的是洛邑城的百姓,他們對於國家大事的積極性在一次次討論中被調動起來。

精氣神與之前截然不同,要是讓李奕之來說,他大概會這麼說,主人翁意識開始萌芽,讓他們有了積極參與的心態。

“來了來了。”

身穿定製服裝的官員張貼出一張張榜單,圍繞著廣場。

有專門的官員唱賀中榜者的名字,從最後一名往前念。

唸到自已名字的人大都先是一喜,馬上有是悵然,在遲一會兒唸到豈不是排名更高?沒有唸到自已名字的,緊張中帶期盼,萬一自已的名字在前列呢?萬一沒中呢?

每唸到一個人,百姓們就拍手叫好,給中榜考生帶來前所未有的體驗。

“探花——張居正!”

“榜眼——王守仁!”

“狀元——趙婉兮!”

狀元是個女的,這個訊息倒沒有讓人太過驚訝,在洛邑時報上就有關於這三人面對同一道題的答案,都很好,但趙婉兮因為長期的實際工作,經驗明顯更豐富一點。

張王二人見後也多次表示自已略遜一籌。

這些事在對世家聲討的聲音下顯得不那麼的大,關注的人不多,現在中了狀元,人們開始主動去了解,發現趙婉兮一介女流,無論是德行還是才能都遠超男兒,狀元之位名副其實。

乾清宮中,李曌祝賀趙婉兮,賀禮一柄尚方寶劍,讓她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可以想到這件事傳出去會引發多大的熱議。

見到這一幕李奕之陷入沉思,趙婉兮一下壓在李奕之背上,摟著他的脖子。

“怎麼啦,我中了狀元怕以後在家裡壓不住我?”

李奕之搖頭,目光直直的盯著她。

“陛下上位後第一次賜下尚方寶劍,收下這柄劍,加之你是第一位女狀元,你將成為大周第一女官。”

“天下就兩種人,男人,女人,你將成為一個符號,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在放大鏡下觀察,會很累的。”

趙婉兮眼中流出溫柔,強裝豪邁,“沒事,大周第一女官,好大的名頭,捨我其誰!”

李曌看著二人要拉絲的眼神,心底莫名的一堵,她不該在這裡應該在車底。

算了算時間,今晚得叫這個身犯“欺君之罪”的人進宮,倒是得好好治治他。

李曌拿起報上來的殿試名單,本次科舉前十名中只有五位周人,其中還包括張王二人,另外三人中有一個年齡已經四十六歲。

而另外五人,一人來自大明,是大明年輕一輩中聲望最高的,家世也是頂尖,他卻選擇來大周當官,從這件事就能知道大明內部對大周的態度,第十一名到一百名中有十三個大明人,都是大明國內風雲人物。

大明的各方面都在和大周接軌,將來能直接將其吞併。

還有一人來自天南,一人來自虞國,一人來自江國。

還有一人,來自齊國,排名僅次於張居正,第四名。

李曌看著這來自齊國的考生,齊國這兩個字現在在大周不那麼好,甚至在諸國中評價也不好,心中盤算著要怎麼安排才能顯得自然不刻意。

……

這天下午,中榜者身騎白馬,趙婉兮身居最前,繞洛邑走上一圈,沐浴在全城百姓的讚美聲中。

“王榜眼,還請留步。”

說話這人立在一個豪華至極的轎子面前,做出邀請王守仁上轎的姿態,同行者無不調侃他。

看這轎子的豪華程度,這是有頂級權貴想要招他為婿,從今之後仕途將一陣平坦,直通九霄天。

王守仁鞠了一躬,在那人惋惜的眼神中,拒絕了,那人還是送上請帖,表示我們老爺說:“咱們做不了翁婿,還能做忘年交,隨時歡迎先生上門。”

張居正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大量發表改革的言論,加之這段時間大周各處對世家的批判,讓不少人將這一切歸咎於他,但沒想到這人居然中了探花,起了招他為婿的心思。

都是一家人了,你總不能對家人出手吧,又不是帶貨,一個探花女婿,尤其是這次科舉參加人數遠超從前,實力出眾者更是如過江之鯉,這個探花的含金量不比以前的狀元低。

沒想到張居正直接拒絕了他們,從拒絕的語氣來看,他連裝都不裝,厭惡之色溢於言表,雙方徹底撕破臉皮。

請上一群地痞流氓這個時間點來攔路就是為了在全天下的面前,狠狠的落張居正的聲望。

任憑他張居正有天經地緯之才,面對一群地痞流氓有什麼辦法。

中榜隊伍前列一個手持清風扇身披明月袍,點綴華麗寶石者,見到這一幕想要出手解救。

身邊的人卻攔住他,不解問道。

“王兄,這是為何?”

王守仁搖頭,“張兄自有辦法,我們出手就壞了張兄的好事。”

好事?蕭鈞聯想到張居正的主張,以及這大周的天,李閣老的默許,心中得出答案,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向這群流氓,張居正這是在拿你們當做自已的投名狀。

同時對大周的好感再上一層樓,勇於對這群食利人群動手,他正是榜上第四人,蕭鈞,來自齊國。

出生貧苦,但心思活絡,年紀輕輕就創下龐大家業,自以為自已是參天大樹,能庇佑家鄉,在戰爭中卻如那飄搖浮萍,經歷了齊國的種種,聽說大周科舉不論出生,最終出售全部身家,來大周參加科舉。

要是單純考八股,他最多在榜末尾,沒想到科舉題目拋棄了假大空,反而多出許多切實的問題,憑藉多年經驗,取得高分,一舉第四。

張居正指著這群流氓大聲道。

“洛邑之地,天子腳下,竟然有你們這等流氓,還不速速退去。”

“張探花你就不要說糊塗話了,一句話就想嚇退我們兄弟?笑話!”

張居正不屑一笑,心道可不打算放過你們,抱拳詢問周邊百姓,“請問諸位豪傑,這群流氓什麼來頭?”

流氓們大笑,“這群軟蛋敢回答你?”

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預料,一個個百姓站出來指出他們的來頭,連路邊賣糖葫蘆的小販都站出來指出他們經常在北城活動,常常和司家僕人喝酒。

他們還在放貸,逼的百姓賣兒賣女,長期吃霸王餐,收保護費。

張居正在嘈雜的聲音中快速收集統計出有用的資訊。

“嚴三,當街攔路破壞城內秩序,欺壓百姓,放貸……”

“該當何罪!”

人群中傳出應和聲。

“抓起來交官府!”

張居正點頭,馬上人群中跳出來三個大漢做出擒拿姿態,嚴三不屑,自已這群人久經街頭鬥毆,怕你不成。

事情的發展很快就打了他的臉,這三人反手輕鬆的將他們制服,躺在地上,動一下難以做到。

張居正給他們道謝,為首者卻說,“我們哥幾個長時間訓練,現在有時間出來活動,要說感謝我們也該感謝張探花。”

“探花慢走,我們兄弟先把這群流氓送官。”

走之前這三人給趙婉兮行了個禮,這可是未來主母,得留個好印象。

轉過頭去,只看見百姓們自動圍上來將這群流氓架起,有人想要趁機報復,被他們一口喝住。

“三位英雄,他們實在欺負人,讓我們打上幾拳吧。”

“打上幾拳,這麼多人,打死了怎麼辦?”

“打死了我們就說他們是自已死的,一定不牽扯到幾位英雄。”

這群人是罪大惡極,但不能被私刑,必須要送官,查明後再判罪,這是閣老多次強調的,要是縱容私刑,就怕有心人濫用,當街打死後說一句他有罪,欺負死人不能開口,這個口子不能開。

剛想拒絕,身旁的人開口。

“不僅我們是英雄,在場的諸位都是英雄,若不是你們指出這群流氓的罪惡,我等兄弟哪裡會出手,但要是動用私刑,那就是違法,置諸位英雄於何地?豈不是和這群流氓一樣?”

這話一出,剛剛提出一人幾拳的人羞愧不已,三人見狀馬上提議將這群流氓送官,到了官府,有大量證人,洛邑知府在很短的時間就查明瞭這群人犯的罪,按照法律處置,人心大快。

張居正重回隊伍,面容堅毅,王守仁放緩身下馬匹的速度,二人並行。

“張兄,從此之後前來已明,恭喜。”

張居正心底充滿幹勁,這件事意味著他與世家徹底對上,探花的前路有千萬條,通通被他斬斷,只留下一條與世家對立的改革之路,但有閣老,陛下支援,作為這條路上最亮眼的人,他的未來必將輝煌無比,前路已明。

這時天上落下五色花瓣,花雨中眾人抬頭,透過花瓣間的縫隙,陽光下形成一道道小彩虹,原是高樓上有美人撒下來的花瓣,美人掩面來,盈盈笑眼中。

“諸位盡情享受吧,這一天的洛邑屬於我們,我們的理想將從這裡起步,望多年後我等未變。”

“哈哈哈,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洛邑花”

蕭鈞大笑著,操控馬匹向前大步,在空中取一片花瓣,置於胸口。

這群中榜者的精氣神與從前的完全不同,他們大多出自底層,與百姓有共情,有解決問題的能力,新時代的土壤在李奕之的精心挖掘下已經出現。

一群人笑著往前。

不遠處洛邑第一高樓上李清漣正拉著李奕之喝茶兩人在等待趙婉兮,看著突然快起來的中榜隊伍,李奕之突發奇想,這世界的娛樂手段有點單一,豐富娛樂手段也是建設精神世界的好辦法。

“清漣,你們不是在弄紙片人嗎?”

“嗯嗯。”李清漣輕吹著茶杯裡的浮葉消磨時間。

“可以和圍棋結合……”李奕之描述了自走棋的概念,李清漣越聽越有趣。

“比如這一屆的科舉中榜者,將他們集齊就可以發揮一個強力效果,為了增加趣味性,可以使用抽卡。”

李清漣眼睛越來越亮,經過對手下報社的管理她也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到時候她每個人物單獨賣,一定能大賺一筆,賺到的錢就可以支援姐姐和奕之哥哥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