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禮怎麼可能不回來呢,他還要繼續去扮演人們眼中那個負責任,對妻子細緻體貼的好男人呢。

上午十點多,吳禮慢悠悠的拎著一掛肉走回來,路上只要有人經過,他就揚起手中的肉告訴別人:“我老婆給我生孩子太辛苦了,我這特地一大早去選了塊好肉,回家給珺兒熬湯喝。”

剛剛生產的餘珺,看見吳禮端過來的肉湯,止不住犯惡心,她冷冷的叫吳禮將肉湯端遠點,越遠越好。

吳禮笑眯眯的勸道:“珺兒,你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是我們吳家的恩人,我以後會加倍對你好的,這湯我燉了四個多小時,你現在不想喝也沒關係,等你想喝的時候,我再給你熱熱。”

餘珺看著吳禮臉上虛情假意的笑容,眼裡的不屑更深了,她現在只希望這個令她作嘔的臉,快點消失在眼前,餘珺冷笑一聲,嘲諷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珺兒,你該怨我的,讓你受這麼大的苦,是我對不住你,你現在心情不好,我就先出去,不打擾你和孩子休息了。”吳禮看向餘珺的眼神柔情似水。

餘珺不願再看他令人作嘔的表演,側過頭去懶得搭理,吳禮依舊微笑著端著碗慢慢退了出去,輕輕的帶上房門。

“禮啊,你真是這個。”隔壁的大姨豎著大拇指忍不住誇讚道“你對珺兒真的沒話說,到哪裡找你這麼好的小夥子哦。”

“可不是嗎?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我當年生孩子的時候,我家那口子有小吳一半,我都謝天謝地了。”

“小吳真是個好丈夫,在外面風風雨雨的賺錢養家,對珺兒還這麼細心,珺兒這樣甩臉子,實在太不懂事了。”

吳禮笑眯眯的聽著村上嬸嬸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不痛不癢的說了句:“哎呀,你們都不許說我老婆脾氣不好啊,其實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說來也怪我,要在外面賺錢養家,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珺兒有怨言,對我發火,對我冷冰冰的,我也能理解,嬸啊,可不能在外面說我們家珺兒的不是,我多忍忍多讓讓就好了。”

你看,多冠冕堂皇的話。吳禮知道他今天的表演會從這些嬸嬸阿姨的嘴裡傳到四面八方,他的演說也會成為女人口口相傳的好丈夫宣言。

這些底層人就是這麼愚蠢又好操控。吳禮打心底裡瞧不上現在的生活,他的目標更遠更大,誰會一直待在這種窮鄉僻壤呢,誰愛待誰待,反正他吳禮是待不了的,他之所以這麼盡心盡力的表演,也不過是為了未來的路途走的更平坦一些罷了。

餘珺還是有些棘手的,她骨子裡面那故作清高的勁頭還在,她總是不配合他的表演。

不配合又能怎麼樣,吳禮嗤之以鼻,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多打幾頓就好了,還沒聽過打不服的,她再倔強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吳禮想,如今她孩子都生了,算是徹底被踩進爛泥坑再也爬不出來了,又能孤傲到幾時呢。

那越發消瘦沒二兩肉的身體,那嫌棄冷漠的眼神,那死氣沉沉的性格,一張嘴就恨不得叫他立刻死掉的咒罵,哪比的上外面的女子青春洋溢的模樣,她們會崇拜自已,會好奇,會撒嬌會臉紅,哪一樣不比家裡這個女人好。

吳禮叼著煙,眼神迷離的注視著遠方,以他的巧舌如簧,榮華富貴紙醉金迷的生活可都在不遠處等著他。

對於餘珺,吳禮完全將她當成了一個洩慾玩具,對她沒有絲毫的尊重和愛憐,再外面受了氣,一回家就對著餘珺破口大罵,扯著餘珺的頭髮就是拳打腳踢,他惡狠狠的將餘珺按在地上:“勞資告訴你,勞資就是你的天,說啥是啥,這麼多年,我還是對你太好了,還沒給你打服呢。”

餘珺瘦弱的身體被摔在地上,她倔強的爬起來,死死的盯著吳禮,吳禮看著餘珺譏諷道:“盯著我又怎麼樣?能瞪死我?我告訴你,在外面,在所有人眼中我可是個好丈夫,你只是個不守婦道,整天無理取鬧的潑婦而已!”

這樣的拳腳相向的日子,餘珺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後來的她都麻木了。

吳禮在外面獸慾得不到滿足的時候,就會回來找餘珺發洩,餘珺每次的強烈反抗換來的都是吳禮一次次的暴力相向,他掐著她的脖子,粗魯的扯下她的衣服,如同一隻野獸,肆無忌憚的發洩著自已的慾望。

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餘珺過了一年又一年,期間餘珺生下了兩兒兩女,吳禮在外面混的風生水起,職位一年比一年高。

在吳穎兩歲多的時候,吳禮把她們接到了城裡的房子,他趾高氣揚的告訴餘珺,她只要扮演好妻子,母親的角色就行,他虧待不了她。

餘珺冷冷的問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聽你的?”

吳禮笑的前仰後合:“我知道打你沒用,但是這些崽子呢?你不聽我的當然可以,我就當著你的面,一個一個的整死他們。”

餘珺沒再說話,吳禮咬著煙,皮笑肉不笑的走過來,伸手玩味的拍了拍餘珺的臉頰:“做好你的本分,我還能可憐可憐你,過幾天得帶著孩子跟我和和美美的回趟你孃家,到時候,你可別給我出什麼么蛾子。”

他知道餘珺不會理會他,隨手搭了件衣服,對著兒女招了招手:“爹帶你們出去瀟灑去,都穿的什麼破衣服,來,跟爹走,帶你們體會體會什麼叫上等人的生活。”

吳德,吳材和吳慧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牽著吳穎的餘珺,終究還是抵不過對大城市生活的嚮往,跟著吳禮出門去了。

城市中高樓聳立,燈紅酒綠的生活,很快就讓三個孩子忘記了母親的教誨,他們不再跟著餘珺學習知識,每天就盼望吳禮回來,好跟著父親出去長見識。

“讀書有什麼用?傻子才讀書,聰明人不讀書也過得風生水起。”吳禮荒唐的語言卻被三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奉為聖經。

才不過幾日,他們已經完全站到了父親那邊,跟著父親一起指責餘珺的不是。

回孃家的前一晚,兩人又發生了爭執,餘珺被吳禮打倒在地,她已經完全麻木了,就這麼躺著,看著氣喘吁吁的吳禮指使著四個小孩:“去,打她去,不知好歹的東西。”

令餘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真的就聽了他的話,走過來對著受傷倒地的餘珺就是幾巴掌,就連最小的吳穎也邁著不太穩的步伐走過來,揚起小手,對著母親的腦袋,啪啪打了兩下。

這一刻,餘珺的心完全枯萎了,像失去了生命的花凋零在了冷風中,她心如死灰的看著這四個自已用生命換來的孩子,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之前她總覺得不管發生什麼,孩子是無辜的,自已應該盡心盡力的教育撫養他們,這麼多年,餘珺含辛茹苦的將他們拉扯長大,這才不過寥寥數日,他們就已經面目全非,對著自已的母親拳腳相向。

惡魔再小也終歸是惡魔,人之初,性本惡。

餘珺突然笑了,吳禮坐在沙發上,咬著菸屁股,冷漠的衝她說道:“打傻了?你不是挺經打的嗎,我勸你明天別發神經,我的事搞不好,你就別想好好過。”

餘珺仰面躺在地上,看著上方的天花板發呆,沒有人關心她在想什麼。

就這麼躺了一夜,第二天,餘珺還是收拾整齊,穿上了好看的衣裳領著孩子,跟吳禮去了孃家。

車子停在門前,吳禮和孩子拎著大一包小一包的禮物笑眯眯的被迎進門,一切和諧的讓餘珺感到恍惚。

她木然的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覺得自已這半生的經歷簡直就是個笑話,沒有人看得見她的痛苦,也沒有人想救贖她,他們早就原諒的那個將自已拉入黑暗深淵的惡魔,甚至給他斟茶倒水,對他笑臉相迎。

“阿妹。”一聲記憶中最熟悉的聲音傳來,餘珺抬起頭,看見了秦義和溫柔的眼神。

“阿妹,你老了。”秦義和微笑著對她說“我也老了。”

餘珺看到秦義和發自內心的衝他笑了,她好奇的往他身後看了看,輕聲問道:“義和哥哥,你的妻子兒女呢?”

“我沒有結婚。”

“為什麼?”

秦義和摸了摸後腦勺,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一直太忙了,沒有遇到合適的人。”

餘珺低下頭沒有說話,秦義和靜靜地站在她的身邊,微風輕輕拂過兩人的頭髮,歲月在這一刻變得柔軟。

“義和哥哥,請帶我逃走吧!”餘珺揚起臉眼神堅定的看著秦義和,她的眼中飽含淚水,透露著無盡的悲痛和祈求。